從前長年累月的失眠到底還是給封岐留下了暗傷,從越用越重的安神香就可以窺見端倪,但封岐是個不愛喝藥的性子,主命難違,大夫之前也拿封岐沒什麼辦法。
但如今有許鶯鶯在。
想起徐公公的叮囑,許鶯鶯佯裝不悅,放下蜜棗就要將食盒關上:「既然殿下不想吃,那妾身也不好勉強您,您事務繁忙,今日就不打擾了。」
許鶯鶯動作利落,封岐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她風捲殘雲般的收拾好了食盒,一把提在手上氣勢洶洶的準備離開。
封岐拉住許鶯鶯,盯著桌上的藥碗慘不忍睹的閉了閉眼:「......好了,我喝就是了。」
許鶯鶯轉身:「當真?」
封岐看她滿眼狐疑,更是無奈:「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拿過來吧。」
許鶯鶯臉上的怒意當場消失無蹤,連忙將藥碗舉給封岐,看他接過又趕緊打開食盒,取出一枚蜜棗捏在手中,眼巴巴的瞧著封岐的動作。
她近來膽子愈發大了。
封岐覷了許鶯鶯一眼,捧起藥碗果斷將苦藥灌下了喉。
苦意還沒擴散開來,許鶯鶯便眼疾手快的將蜜棗塞進了封岐口中,笑盈盈的盯著他:「是不是和我說的一樣很甜?」
封岐鼓著腮幫子點頭:「甜。」
接下來幾日許鶯鶯跑前院跑的更加頻繁,每每都要盯著封岐將一日兩頓的湯藥喝完才肯走。
封岐既喜歡她陪又實在不想喝藥,日子過得冰火兩重天。
總算大夫們還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卡在封岐忍無可忍的死線上停了湯藥。
許鶯鶯得知封岐身體徹底無恙時,年節已經接近尾聲。
明明是入府的第一個春節,現在想想卻過得狀況百出,許鶯鶯坐在擷芳院中看見院中已經掛上了彩燈時,才恍然驚覺今日居然就是元宵節。
擷芳院中早前就開始預備起了元宵節的東西,只是看許鶯鶯這麼多天了一直沒提起,桐心還當她對如何過節並不在意,所以也就只簡單準備了些小燈裝點。
直到今日下午許鶯鶯問起她們為何做花燈都不帶她時,才知曉她只是單純忙忘了。
好在做花燈的材料是府上統一送的,數量多了不少,桐心自覺許鶯鶯在府上的第一個元宵節該有些儀式感,於是便找了些材料送給許鶯鶯讓她自己做著玩。
因此等到封岐不打招呼走進臥房時,就看見許鶯鶯趴在書案邊正在埋頭苦做。
燈架裝的歪七扭八,竹節一段長一段短的支棱著,圓腦袋上那兩條沖天的荊條更是尖銳,碰上去一準能給人手上扎個血洞。
打量了許鶯鶯手上的燈好一會兒,封岐猶豫著開口:「這是個兔子燈?」
許鶯鶯早就注意到封岐來了,只是忙著手上的活兒沒空搭理他,卻沒想到他眼神這麼尖,聞言立刻高興的舉高燈架炫耀道:
「殿下也覺得一模一樣是不是。」
「......」
封岐很難講他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靈感,感覺說出口的話她並不會高興。
許鶯鶯遲遲沒有等到封岐的誇獎,興高采烈的表情漸漸收斂,踟躕著看了好幾眼兔子燈,抿著唇緩緩將燈放回了桌上,垂著頭不說話了。
封岐這才知道不說話也不行。
撈起兔子燈翻來覆去的打量了一番,封岐盯著手上奇形怪狀的燈籠絞盡腦汁,終於找到了幾個值得誇獎的地方:
「你看你這個兔子燈,做的其實還是很不錯的,兔子的耳朵很長臉也很圓,很傳神。」
許鶯鶯看了眼封岐,想了想還是沒告訴他燈拿反了。
很快接受了自己在做燈上面沒什麼天賦的事,許鶯鶯將花燈的事情拋到腦後,望了眼窗外的正盛日頭不解道:「殿下怎麼現在來了,今日公務不忙嗎?」
元宵節過完的第二天就是大朝會,文武百官無要事不得缺席,是個極重要的場合,許鶯鶯知道這幾日封岐都在準備節後的諸多事宜,總是要忙到日落才能告一段落。
可現在距離日落還早吧。
封岐頷首:「已經都處理完了。」
許鶯鶯抿著唇笑了起了:「那殿下要不要留下來,與我們一道做花燈,桐心她們那邊又做了不少,晚上點亮了掛出去一定會非常漂亮。」
少女秀麗的面龐仰著,形狀姣好的桃花眼中閃爍著明亮的神采,雖然沒有說出口,但任誰來都能看出她很期待今晚放燈。
封岐望著雙眼熠熠生輝的許鶯鶯,心念微動。
這段時間他加急處理公務,就是為了能將今晚勻出來,如今看來倒是很值得。
封岐:「今晚出去看燈,如何?」
許鶯鶯一怔,沒有想到封岐今日過來竟是打著這個主意。
她只在很小的時候和爹爹娘親上街看過一次燈會,粗算起來大概已經過去了十年,燈會上的情景已經差不多忘了個乾淨,只記得大街上四處金紅,人流如織。
今晚想來也會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