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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自梅妃的好相貌在他睡著時展露無疑,這時封岐看起來倒是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富家公子了,長而卷的黑睫扇子似的垂落,眼皮中央居然還藏著一顆紅痣,落在白皙的面上仿佛一滴血珠。

血珠似的紅痣倒是很配他。

許鶯鶯胡思亂想起來,見封岐睡得沉沉,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那顆紅痣。

手剛抬起,就有一張薄薄的紙從她袖中掉來。

許鶯鶯眼神一凝,這才想起來封岐今日上門好像就是為了送這東西。

剛剛一片兵荒馬亂,她心裡眼裡只有封岐,根本顧不上旁的,接過來直接隨手塞進了袖中。

現在封岐仍在沉睡,許鶯鶯抿了抿唇,還是將紙撿了起來展開。

是一張蓋了紅印的房契。

許鶯鶯抿起的唇劇烈的顫抖起來,眼睛反反覆覆的掃著紙上寫明的房屋位置,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匯聚到了手上,手上薄如蟬翼的紙也變得重若千鈞起來。

即使自從雙親逝去,叔叔一家鳩占鵲巢後許鶯鶯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那座充斥著舊憶的宅子,但她也絕對不會認不出自己的家。

冰糖街五十六號是她的家。

封岐將她的家還給了她。

眼裡不由自主的蓄滿了淚水,許鶯鶯望著手中闊別的五年之久的房契,就像望見了從前無憂無慮的自己。

天真無邪的小姑娘站在泛黃故紙堆中,朝如今嘗遍冷暖的她投來一眼,只一眼就叫她的淚水滾滾而下。

怕淚水沾上房契暈了墨痕,許鶯鶯慌忙將房契妥帖的藏進懷中,低著頭取出帕子摁著眼睛止淚。

等到桐心進屋時,許鶯鶯面上已經瞧不出異樣了。

許鶯鶯這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桐心放心不下,索性給她拿了些點心並甜湯進來:「娘子,好歹吃些東西吧,殿下醒了看見您瘦了這麼多怕是要發怒了。」

許鶯鶯確實也有些餓了,看桐心將銀盤一一擺好便坐到了軟榻上,拿起一隻果子緩緩吃著,順便吩咐道:

「一會兒抱一套新的被褥來,我今晚在軟榻上睡。」

桐心擰眉:「軟榻怕是睡不安生呢。」

許鶯鶯搖頭:「無礙,不過對付一晚上,殿下還未醒,我不太放心。」

軟榻哪怕鋪再多被褥都硬的咯人,桐心本想再勸,但見許鶯鶯眸光堅定也就放棄了,只在心裡盤算著庫房裡還有幾床乾淨褥子,待會兒通通搬過來。

時辰也不早了,許鶯鶯湊合著吃了點東西,沒等多久桐心便帶著彩雲、彩月兩個丫頭抱了一堆被褥過來,動作麻利的鋪好了軟榻。

許鶯鶯簡單洗漱了一下,又給封岐餵了藥,這才在軟榻上和衣躺下。

軟榻確實不比床鋪柔軟,但許她從前睡慣了宜福宮的硬板床,倒也不覺得難受。

軟榻和床鋪只隔了一道過道,因為怕封岐在夜裡醒過來,屋裡仍亮著燭火。

許鶯鶯躺在榻上一偏頭就能看見封岐的睡顏,柔軟穠麗的,和他醒著的樣子完全不同。

安靜的看了會兒封岐,許鶯鶯抿起唇,緩緩閉上了眼睛。

封岐是在半夜醒過來的。

睡了太久的身體沉重的和鐵塊一樣,他一整天滴水未進,醒來後只覺得嗓子火燒火燎的痛,下意識喚起徐公公的名字:

「徐內人,水。」

軟榻上的許鶯鶯根本沒睡著,聽見聲音立刻起身給封岐倒水,向來穩當的手此時卻不受控的發抖,險些將水灑了一桌。

屋裡燭火明亮。

剛從昏暗中清醒的封岐不甚適應的閉著眼,皺著眉剛想出聲就感覺到一雙手沉默著扶著他坐了起來,將冰涼的杯沿貼到他唇邊。

封岐渴的厲害,就著杯子快速吞咽了起來。

許鶯鶯輕拍著封岐的背,看他喝的太急還是沒忍住出聲道:

「殿下慢點喝,小心嗆著。」

封岐喝水的動作霎時間頓住。

伸手將水推遠,封岐抬眼望向許鶯鶯:「你怎麼在這兒。」

剛醒過來的封岐聲音低啞,配上他不近人情的話語,聽起來就像在責怪許鶯鶯不懂事一樣。

許鶯鶯關切的眸子漸漸冷卻了下來,因為封岐醒來的歡喜頓時煙消雲散:

「殿下若不希望妾身在這裡,妾身馬上去叫徐公公來。」

說完許鶯鶯捏著銀杯就要起身,見狀封岐混沌的腦子總算清醒了些,看許鶯鶯要走條件反射似的抬手的圈住許鶯鶯的手腕:

許鶯鶯沒有回頭:「殿下這是何意。」

封岐抿了抿仍覺得乾燥的唇,答非所問:「你是不是沒睡好,眼睛下面都青了。」

許鶯鶯險些被他氣笑了。

為了照顧他,她一晚上沒敢合眼,到最後就落了一句眼睛發青。

發昏的頭腦因這一句話冷靜下來,許鶯鶯抱著手轉身在軟榻邊坐了下來,面帶微笑的看著封岐,想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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