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梅妃死後,梅氏夫婦很快便撐不住隨著獨女去了,梅家偌大的產業無人傳承如今已經盡數散盡,只有江南幾府中還留有當年故人的幾道傳聞。
怪不得封岐不願意娶文氏女。
只是不娶又能怎麼辦呢?
彭公公認真的看向封岐:「你是不是很喜歡那許氏?」
封岐:「是。」
彭公公:「那你必須娶文氏女。」
「大皇子近來行事不安,時有私會群臣之舉,其中甚至包含了幾位武職中堅,再加上這幾月以來屢次犯錯,聖上已經心有不耐。」
「而殿下此時卻嶄露頭角。」
時也命也。
封岐隱約的預感成真,眉心卻蹙成一團:「可我無意於此。」
梅妃用整個後半生懷念平江府的江南煙雨。
萬人艷羨的皇宮禁
庭,對一些人而言不過是一座造型華美的囚籠。
彭公公卻搖頭:「殿下眼下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隆武帝的皇子實在是太少了,少到他幾乎沒有選擇的餘地。
封岐無論在盛京雪災還是豐縣大疫中展現出的處事手腕都遠超大皇子,如何不叫隆武帝見獵心喜,以至於急不可耐的額想要給他增加籌碼。
況且......
彭公公:「你可知道,聖上曾經在麗妃娘娘宮中見過許氏一面。」
不顧封岐驟然變色的臉,彭公公頓了頓繼續道:
「聖上當時就起了心思,只是麗妃娘娘動作實在太快,還不待聖上反應便直接將人送進了三皇子府,為此還惹惱了聖上。」
倒不是說對許鶯鶯有多念念不忘,只是討厭被人愚弄。
封岐僵硬的立著,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凍住。
彭公公直言不諱:
「聖上沒有到手的美人,殿下若是沒有力量又要如何相護呢。」
縱使千萬般不願,娶文氏女也是眼下的最優解。
封岐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府中。
本來想一個人在書房中靜一靜,但雙腿仿佛因為從前許多個日夜生出了記憶,封岐下意識走到了擷芳院外。
院子裡空蕩蕩無人值守,但門窗緊閉的屋裡似乎有很多人在高聲說話,一片喧囂。
可擷芳院向來安靜。
封岐猛地皺緊了眉,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門廳內一片慌亂。
除了曾老外,闔府上下的大夫全都聚集在小小的門廳內,一眾丫鬟忙忙碌碌的跑來跑去,嬤嬤手捧銀盆從臥房內匆匆走出,險些和正欲進屋的封岐直直撞上。
險而又險的避開,嬤嬤剛抱穩銀盆便慌不擇路的跪下請罪:
「奴婢萬死,險些冒犯殿下。」
封岐卻沒有在意嬤嬤。
銀盆中本該清澈的水,眼下卻是一片血紅,連帶著潔白的布巾都被染成了艷麗的粉色。
死死盯著染血的布巾,封岐低聲問:
「誰出事了?」
千萬不要是她。
嬤嬤大聲嚎哭:「是娘子!」
幾乎是在她高喊完的同時,封岐便闖進了臥房。
屋裡的血腥味濃重的刺鼻。
封岐從前常聞血腥味,聞多了從來不覺得有什麼特殊,但直到今日他才發現,原來這味道腥臭到令人作嘔。
不似正廳那般亂糟糟,屋裡伺候的人並不多。
曾老站在阻隔視線的屏風外,第一個發現封岐:「殿下回來了。」
看見曾老一雙眼依舊沉穩沉穩自若,封岐懸著的心略微安定。
「許孺人怎麼樣了?」
「孩子保住了。」
封岐長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開懷又聽曾老繼續道:
「可許孺人受驚後失血過多,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孩子雖然勉強保住但隨時可能有危險,接下來半個月衣食住行都得在床上小心照顧著才行。」
「而且,」曾老加重語氣,「許孺人上次受罰後身子一直沒調理好,這次又遭了次罪,倘若再有下次,老夫怕是也無力回天了。」
封岐一時竟不敢想曾老的言外之意。
「那這次,一切便託付給您了。」
向著曾老深深躬身,封岐閉上眼誠懇道。
曾老行醫多年,如何看不出封岐面色同樣蒼白難看,怕是也在什麼地方受了磋磨。
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