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鶯鶯透過窗戶望著外面的一老一少,穠麗更甚當年的芙蓉面上含笑,暖融融的仿佛春日和煦的日光,又柔和似泯江長流千年的清波水。
三年前的那些痛苦仿佛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隨著時間盡數消逝在平江府的煙雨中。
桐心坐在許鶯鶯身邊摘菜,心漸漸安定。
作為少數幾個知道真相的人,桐心看過許鶯鶯初到平江府時的神思恍惚,也知道她夜夜夢魘的驚慌不安,孩子的降臨讓她們手忙腳亂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回憶起來亦覺得艱難。
這三年裡,許鶯鶯對她愈好她愈內疚。
桐心時常生出告訴許鶯鶯真相的衝動,但她實在害怕,怕殿下倘若失敗娘子會活在更大的痛苦中。
若是那樣,還不如瞞著。
可殿下成功了。
以殿下對許鶯鶯的情誼,騰出手後必然是要來接人回京的,可那樣許鶯鶯就會知道她騙了她三年,她是一個罪無可恕的幫凶。
她往後應當沒辦法再陪在他們身邊了。
但是沒關係,只要她的娘子和小主子餘生平安就好。
「娘子要不少做點針線活吧,素日看書已經夠晚,這樣辛苦眼睛怎麼受得了。」
桐心開口勸道。
許鶯鶯遠遠望著澄兒:「外面買的衣裳總歸不如自己做的放心,我有數,你別擔心。」
院子裡所有蒲公英都被澄兒禍害完了,角落裡只剩半截的都沒放過,但難得瘋玩一次的小孩兒尤不滿足,扯著祝婆婆的衣袖求她帶著去街上逛逛。
祝婆婆不知所措的回頭看向許鶯鶯。
今日難得是個好天氣,又不像前幾日冷,澄兒前幾日大字和功課寫的都好。
看著澄兒可憐巴巴的小臉,許鶯鶯遠遠的朝祝婆婆點頭。
得了許鶯鶯同意,祝婆婆面上褶子笑開,一把抱起澄兒:「好哥兒,那我們去外面玩一會兒。不過不能太久,你娘見不到你要擔心的。」
澄兒素日最喜歡娘親,聞言立刻一臉嚴肅的和祝婆婆拉鉤保證。
祝婆婆早些年丈夫便去世,兒子孫子都在鄰縣做工,這些年一直在許宅做工,簡直把澄兒當親孫子待,由她帶出門許鶯鶯自然沒什麼不放心。
目送二人出門,許鶯鶯放鬆著收回目光,繼續和桐心閒話家常。
話還沒說幾句,門口忽的傳來一聲巨響。
大門轟然打開,剛剛出門的祝婆婆不知為何又抱著澄兒急匆匆的沖了回來,腳還沒站穩便忙著栓門,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
三年了,她都沒見過祝婆婆這樣。
許鶯鶯持針的手一歪,猛地扎進指腹。
顧不上處理手上冒出的血珠,許鶯鶯提上裙子便往門口跑,眨眼的功夫便從祝婆婆懷中接過了澄兒:
「出什麼事兒了,怎麼急成這樣?」
澄兒一頭埋進許鶯鶯懷裡,癟著嘴似哭非哭:「外面有人罵娘親!」
許鶯鶯安撫的拍著澄兒背的手頓住,抬眼望向桐心。
畢竟是從宮中歷練的人,見勢不對桐心第一時間找了把開了刃的砍刀提在手裡,小心翼翼的貼在大門上探聽著外面的動靜,屏氣凝神的聽了好一會兒後才篤定道:
「娘子,好像是鄰街的王二麻子正在叫罵。」
許鶯鶯怔住,左思右想都想不起來王麻子是什麼人。
還是桐心提醒了她:「娘子前兩天去給靈兒姑娘上課,不是因為主街上湊巧有人家迎親,不得不繞行了一條小路嗎。那王二麻子就是那一片有名的混混。或許是湊巧看到了娘子的樣貌,祝婆婆這幾日總看到他在附近轉悠。」
估計是摸清了許鶯鶯的情況,今天直接大著膽子來堵門了。
許鶯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聞言眉頭蹙得緊緊等等:「你們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她去應府都從人多繁華的主街走,這麼多來從沒出什麼事情,誰知繞了個路而已便惹上了麻煩。
平復著躁動的心跳,祝婆婆跟著嘆了口氣:「娘子有所不知,那王二麻子老子娘都死了個乾淨,天底下再沒有人能管到他。之前我想著他應該不敢上門便沒告訴娘子,誰知道這狗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打量著孤兒寡母好欺負直接在外面滿口噴糞。」
那些話她都不好意思說,生怕污了娘子耳朵。
許鶯鶯挑眉:「他說了什麼?」
都不用祝婆婆猶豫怎麼開口,那王二麻子便仗著無人阻攔直接來到了許宅門外。
一聲聲下流話透過大門傳進院中,許鶯鶯面色驟然變黑,立刻抬手捂住澄兒耳朵。
桐心臉色比許鶯鶯還難看:「娘子,讓奴婢去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