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時瞬集團的負責人,情緒好壞、身體好壞都無所謂,集團事務是他第一必要處理的事情。
忙到晚上。
賀紳才停下簽字審核的鋼筆,蓋上筆帽,丟在一邊。
打開手機,已到傍晚四點半,他起身,走到辦公室的休息間,整理儀容,拿著車鑰匙出了公司。
今天是南爾的生日宴,在帝迦會所舉辦。
賀紳得去一趟。
下班高峰容易堵車,賀紳到會所雅間時,姍姍來遲。
推門踏入,男人身上染著秋冬的寒意,一進屋,黑髮上的薄霧化成水珠,從額頭滴落到眉骨,更顯清冷。
他單手提著一柄黑傘,旁邊的侍者恭敬地從他手裡接過。
「等你好久,終於來了。」南爾收起手機,站起來伸個懶腰,見賀紳進門拿了把傘,奇怪道,「外面不是雪停了嗎?」
「有霜。」
「下霜而已,打什麼傘,」南爾一把攔住賀紳肩膀,笑著打趣,「不會是潔癖又加重了吧哈哈哈哈。」
賀紳眉眼冷淡。
最近賀家不安生,賀紳父母又是那樣的性格,逼得他這段時間連軸轉,倦怠,疲累,沒什麼興致聊天也正常,南爾拍拍他的肩:「知道你忙,這會兒心裡也不痛快,但好歹兄弟一年過一回生日,就這一天放輕鬆點,不耽誤吧?」
賀紳沒什麼反應,環視一周包廂,見如此冷清,有些意外:「人還沒來?」
「不是,往年人太多,聒噪,今年過得簡單點。」南爾頓了頓,「就咱們三個人,你,我,珮珮。」
呂珮自賀紳出現,眼睛裡只有他,走過去,溫柔地遞上一張紙巾,「頭髮上有水,擦擦?」
他笑意淡了些,「不用。」
隨後從大衣口袋拿出一張白淨手帕擦了擦頭髮上的水珠,疊好手帕,揣回口袋。
呂珮手僵了僵。
賀紳轉回話題:「你不是最喜歡人多熱鬧?」
南爾哈哈笑兩聲:「人是會變的嘛。」
賀紳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單手把準備的禮盒推過去,「你的生日禮物。」
「什麼東西?」
「酒。」
南爾是個急性子,雷厲風行是他個性,等不到回家就把禮盒拆了。打開禮盒,見是自己淘了好久都沒淘到的紅酒,雙眼放光:「這是我跟你說被法國收藏家高價拍走的那款紅酒嗎,你真買回來了啊,至少七位數吧?」
「你喜歡就好。」他淡淡道。
「喜歡啊,賀總出手就是大氣!」南爾愛不釋手,吩咐一邊的侍者拿上酒具,他親手撬開瓶蓋,給三人斟了三杯酒,「來,趁著我今天生日,咱們仨一起品品這款被稱為『瓊漿玉液』的絕世紅酒!」
輕輕一聲「噔」,三個酒杯碰撞在一起。
包廂不比屋外,待了會兒便覺得燥熱,賀紳解下外套,垂掛在椅背,露出裡面的黑色襯衫。扣子永遠扣到最頂端,系好領帶,說話時上下滾動的喉結時隱時現。
黑色襯得他冷漠內斂,不易接近。
南爾又抿了口酒,醇香濃郁,瞥到賀紳的領帶怔了怔,「你這領帶怎麼回事,上個季度的吧,還帶?」
內心不免又嘆一口氣,看來真是忙暈了頭。
賀紳推了推金絲鏡框,揚唇,語氣里透出一絲愉悅:「我倒覺得挺好。」
呂珮抬頭看過去,捧著酒杯的手猛然收緊,指甲陷進肉里,刺得生疼。
她一秒就認出那是朱伊伊買的那條領帶。
他連她的紙巾都不接,卻願意佩戴朱伊伊送的這款廉價的、過季的領帶。
呂珮眸底閃過一絲恨意。
沒聊多久,集團事務繁忙,賀紳拎著衣服要走。
「賀紳,」呂珮小跑上去,手抓著包帶,「我也正要回公司呢,美術部還有幾個合同沒簽,想晚上加個班,要不你載我一程?」
賀紳三兩撥千斤般,將話題拋給南爾:「南二不是沒事嗎?讓他載你。」
「什麼叫我沒事啊,你這話說的我好像遊手好閒,成天花天酒地。」南爾嘴犟一句,不過送人他還是願意的,拿著車鑰匙,「珮珮,我送你吧。」
呂珮仿佛跟誰較勁似的,勉強笑了一下:「賀紳送我方便,反正一起去公司。」
「不太方便,上下級之間避嫌,」他眼神平靜而淡定,「而且我不去公司,回家。」
不管身後人什麼反應,手帶著門一關,大步流星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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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城市霓虹閃爍,燈紅酒綠,高速公路車水馬龍,繁華耀眼。
公寓卻一片昏暗。
只有書房內探出來的一絲慘澹亮光堪堪照明。
賀紳結束工作,欲出書房,隨手扔在桌面的手機突然震動。
拿起來,斂睫看去,是一通來自國外的電話。
來電人備註顯示「舅舅」。
賀紳指腹一滑,接通:「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