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暮色沉藹。
伴隨著男人冷淡的一聲「over」,高清屏幕上的會議頁面切斷,黑屏關閉。
工作忙完,賀紳合上會議記錄冊,抬手,看腕錶時針指向六,毫不拖延地下樓,乘專梯直奔地下車庫。
車身緩緩駛出,停在公司側門,朱伊伊每天坐地鐵必經這裡。
賀紳手搭著方向盤,降下車窗,遠遠觀望。
漫長的幾分鐘過去,輕點著方向盤的食指頓了頓,視線里終於出現那抹倩影。
朱伊伊下班了。
賀紳輕揚眉梢,正欲開過去,倏然間,另一輛白色汽車從旁邊馳過,徑直停在朱伊伊的跟前。
白色車輛下來一個人,個子挺高,長相清秀,滿身的少年氣。
是鄒楠。
他邊走向朱伊伊,邊送出去一個食品袋,那個袋子賀紳常常見朱伊伊捧在手裡,是烤紅薯。兩人笑著聊了幾句,緊接著,鄒楠打開副駕駛,朱伊伊自然地上了車,仿佛早就約定好。
車門甩上,揚塵而去,最後化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盡頭。
賀紳冷眼注視著,唇邊柔和的弧度漸漸拉成一條直線,握住方向盤的手用力,攥緊。
支撐一整天的信念突然坍塌,僅剩不多的精力被抽離,高燒灼燒著全身,骨骼像被蟲蟻啃噬。
生病的不適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發動車引擎,跟了上去。
-
城南這片地雖然不算大,但路繞,朱伊伊跟鄒楠去華遠小區找房子的途中繞了幾條小巷。好在最近市里看重這塊治安,街邊亂停亂放的車輛少了,四處亂堆的垃圾也清空了,不至於泥濘的土地一腳一個瓜果皮。
華遠小區近兩年翻修了一遍,整體環境好不少,鄒楠本身因為房租問題捉襟見肘,跟房東商量打個折後,一次性簽了兩年的租約。
簽完合同,兩人下樓。
「伊伊姐,這次真的特別感謝你,在房租上省了一大筆錢,」鄒楠雙手抓住褲腿,舔舔嘴巴,試探問,「時間還早,要不我請你吃飯?」
朱伊伊傍晚只啃了個烤紅薯,有點餓,剛要點頭答應。
小區外驀地傳來一聲鳴笛,嘀——
震得她捂了捂耳朵。
沒素質。
朱伊伊看黑透的天,想想算了:「改天我們聊工作再吃吧,我媽應該在家煮好飯等我了。」
「這樣,」鄒楠失望道,「好吧。」
「拜拜。」
朱伊伊揮揮手,回家。
她家是老舊小區,不比華遠那片,走了幾百米就得打開手機電筒照路,不然路上踩到狗屎都有可能。
經過巷子口,跟擺攤的越叔打了個招呼,朱伊伊走進小區。
距離樓道僅有數米距離時,她一滯,停下來。
目光直直望著站在她家樓道內的那抹黑影。
頭頂的響應燈早就壞了,昏暗燈光聊勝於無,慘澹的光線投射下來,照著斜倚著牆壁的男人。
似有所感般,他轉眸望了過來。
剎那間,四目相對。
如火星碰撞,擦出滋滋火花。
男人戴著深黑口罩,擋住大半張臉,露出來的眉眼難掩倦意,呈現幾分病態的白。漆黑的夜色中,朝她走來的身形有些不穩:「去哪了?」
朱伊伊回神:「跟你沒關係。」
「和誰?」
「讓開,我要回家。」
「我在這裡等了你兩個小時。」他自說自話。
朱伊伊不想聽,側身,越過他就要走。
賀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只要想到她與別的男人走得那麼近,心頭的火就越燃越旺。可在觸及小姑娘清瘦單薄的肩膀時,一顆心又忽然軟了下來,沒頭沒尾地問:「玫瑰喜不喜歡?」
他還好意思提。
朱伊伊火蹭地躥起:「以後別給我送花,我不要。」
「不喜歡玫瑰?」賀紳略微思考,「明天換個別的。」
「賀紳!」
「噓——」賀紳伸出一根食指,虛虛抵住朱伊伊的唇,「你媽在家,小心被聽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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