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亦然,眸中素日裡那抹隱忍在這一刻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宮女子中難得一見的凌然鋒芒。
沈星晚看了一眼天色,溫聲道:「娘娘,公主,今日之事多半已驚動了太后,璃月公主的身份恐怕已被人察覺。」
「我還是先送她回沈府暫避風頭罷,待風波平息後再作打算。」
魏璃月猛然抬起頭,眉頭蹙緊,眸光執拗,「我不走。」
她語氣果決,緊緊攥住德妃的手,「我好不容易才回到母妃身邊,我若走了,母妃一個人如何應對太后她們的報復?」
她聲音微微發顫,卻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沈星晚微微一怔,正要開口相勸,便瞧見德妃輕輕拍了拍魏璃月的手背。
「你想留下,母妃豈會不允?」她眸光溫柔,眸中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決。
她抬眸看向沈星晚,「沈王妃,我知你是為璃月安危著想,可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她涉險。」
沈星晚眉心微蹙,「娘娘可知,若璃月公主留在宮中,風險極大?」
「今日張嬪已然懷疑,太后與太子勢必不會罷休,娘娘如何能護她周全?」
德妃卻莞爾一笑,眸光微斂。
「沈王妃,你當真以為我這些年在宮中,便只知忍辱退讓?」
她輕嘆一聲,「從前,我以為退讓能換得安穩,可我錯了...錯得離譜。」
她低頭望向魏璃月,指尖愛憐輕拂過她的鬢髮,「沈王妃,你說得對,命運當由自己掌握。」
她語氣微頓,眸光愈發深沉,「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將我們母女二人踩在腳下。」
沈星晚微微挑眉,靜靜看著她。
德妃唇角微揚,緩緩道:「我的母族,亦非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這些年來,不過是礙於太后權勢,不得不隱藏鋒芒罷了。」
她輕輕一笑,那笑意之中透著隱隱凌厲,「太后安插在長春宮的這幾個眼線,也是時候該拔除了。」
沈星晚眸底划過訝色,眸光微轉,望向魏璃月,「公主,當真要留下?」
廣安公主點頭,「是,我要留在母妃身邊,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要與母妃共同面對,再不分離。」
沈星晚動容,終是深吸了一口氣,勉勵展顏一笑,「好,既然你們心意已決,我便不再多言。」
她望向德妃,鄭重叮囑道:「既如此,願娘娘能守護好璃月公主,也守護好自己。」
德妃輕輕頷首,眸光堅毅「沈王妃放心。」
沈星晚再不多言,緩步退後一步,微微一福,便轉身朝殿外走去。
殿門緩緩闔上,風拂過庭院,吹落了幾片玉蘭花瓣。
沈星晚回首望了眼長春宮,浮現出一抹欣慰之色。
她抬步離去,步履穩健,身影漸遠。
她知道,今日過後,長春宮再不復往昔的沉寂。
沈星晚回攝政王府時,已然是冰輪初升,銀輝灑落在攝政王府的屋檐上,府門前的石階泛起清冷的光澤。
沈星晚緩步踏入王府中,心頭仍想著長春宮的事,然而下一瞬,她目光落在前方那道小小的身影上時,不由地腳步微頓。
前廳中燈火柔和,映照出那少年略顯稚嫩的面容。
失蹤已久的十四皇子魏子輝,此刻竟端端正正地立於堂前。
他眉目間少了幾分孩童的懵懂,卻多了些許少年人難得的沉穩內斂。
他一襲素雅錦衣,不顯張揚,卻自有一股皇家血脈的尊貴氣度。
他看見沈星晚走近,緩緩垂首,聲音清朗:「見過攝政王妃。」
沈星晚一怔,隨即眼珠微轉,心底已有幾分瞭然。
燕景煥素來謹慎,他親自將魏子接回府中,說明外頭局勢已然是風聲鶴唳。
她微微頷首,並未追問,只關切道:「殿下既到了王府,便安心住下,若有任何需要,儘管吩咐。」
魏子輝輕聲應道:「有勞王妃。」
沈星晚仔細打量了他片刻,發現他雖然年紀尚小,眉宇間卻已然顯出沉靜隱忍,喜怒不形於色,心性遠非尋常皇子所能企及。
她心中微嘆,正準備遣人安排他的住處,便見魏子輝稍稍猶豫了一下,終是開口輕聲問她:「王妃...沈府廚娘,她的小女兒小鈴鐺,如今可還安好?」
沈星晚眸光微動,眸底浮起一抹意外的笑意。
小鈴鐺......
竟還記著她麼?
她抬眸看著眼前的少年,瞭然一笑。
「她自然是好的,既然殿下惦念,我便讓她與廚娘一同來王府,往後殿下的飲食,便由她們母女負責。」
魏子輝聞言,微微一怔。
他低
頭掩去眸中情緒,語氣依舊恭謹沉穩:「多謝王妃。」
沈星晚淡淡一笑,未再多言,只是吩咐身旁的緋云:「你回沈府一趟,將廚娘母女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