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誰都有過去。」
不知不覺,棉簽多繞了許多圈,本來麥色的皮膚浸了碘伏,顏色更深了。
周涯有些不自在,提醒道:「毒都被消沒了吧?」
方瓏「哦」了一聲,丟開棉簽,習慣性地前傾湊近,對著沾滿碘伏的那一處,努唇吹了吹。
渾身瞬間像過了電,周涯尾椎一麻,忙回頭問:「喂,怎麼還吹呢?」
「哦,我習慣了這樣做,以前幫我媽處理傷口的時候——」
方瓏說至一半,驀然怔住。
因為周涯轉過頭,兩人的距離一下子縮短了許多。
唇到唇的距離不過一掌長,同樣溫熱的呼吸揉在一塊,越來越滾燙。
同住屋檐下這麼些年,他們中間似乎總劃著名一條線。
年齡,稱呼,輩分。
像相鄰房間中間隔著的那道牆,像職高她坐他摩托時擋在兩人中間的書包。
但那條線其實很模糊。
習慣,氣味,喜好。
像總出現在後視鏡里的那枚車燈,像洗衣機里攪成一團的衣褲。
像現在。
仿佛被一股潮濕氣流裹挾其中,方瓏無法動彈。
她沒敢看周涯的眼睛,目光往下,一直停在他的嘴唇處。
她也知道,周涯同樣在看著她的嘴唇。
頻率不一的兩道心跳聲震耳欲聾。
噗通,噗通,噗通。
門外忽然響起拖鞋趿拉的聲音,門內的兩人同時倒吸一口氣。
周涯立即站起身,方瓏則做賊心虛似的,飛快往後挪到牆邊。
周涯站在門邊聽了片刻,用氣音說:「估計起來上廁所。」
方瓏點點頭。
馬慧敏確實是起來上廁所,過了一會兒,周涯聽到馬桶沖水聲。
接下來他只要等母親回房,他把祖宗趕緊送走,鎖上門,就完事。
但馬慧敏在他門外停下腳步,還敲了敲門:「阿涯,你這麼早回來啦?」
方瓏想都沒多想,直接扯起周涯疊得整齊的被子蓋到自己身上,像條毛毛蟲,蜷在被子裡。
她腦子一團亂,不明白為什麼要鬼鬼祟祟地躲起來,不明白為什麼心臟要蹦得那麼歡。
不明白,為什麼剛才有吻上周涯嘴唇的衝動。
周涯看著床上隆起的一團,煩躁地撓了把後腦勺。
他一邊取下掛在門後的T恤,一邊回答:「對,媽你等一下。」
他穿好衣服,用力往下扯了扯衣擺,好遮住那不爭氣的部位。
周涯只拉開一半的門,沒往外走,擋著母親的視線:「媽,起來上廁所呢?」
「對啊,看你門縫有燈,想著你還沒睡。」馬慧敏看一眼旁邊的房門,「瓏瓏應該是睡了,你們一塊兒回來的?」
「對,今晚生意好,東西早早就賣完了,就早點兒收鋪。」
「那就好,明天不用早起,你倆想睡到什麼時候都行。我沒什麼事,你快睡吧。」
「行。」
待馬慧敏回房,周涯才把門輕輕闔上。
他兩步走到床邊,一把掀開被子,聲音很低:「回去吧。」
方瓏被悶得雙頰泛紅,呼吸急促,胸廓不停起伏:「大姨回去了?她有看出來什麼不?」
周涯雙手叉腰,反問:「有什麼能讓我媽看出來的?」
方瓏躺著,視線正正好對著周涯的大腿。
她莫名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周涯很快察覺她的異樣,猛轉過身,語氣變得不耐:「快走。」
方瓏也不敢再逗留,下了床,拉開門,探頭探腦見環境安全,腳底抹油地回了自己房間。
藥箱都忘了拿。
房間又安靜下來,周涯動作不變,就這麼叉著腰站了兩三分鐘,等情緒慢慢退潮,才脫了T恤,倒到床上。
他的頭髮還沒全乾,一手屈肘壓在後頸下方,剛好捂著那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