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霏和趙沉茜正好在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先去救哪一個?謝徽短暫地陷入為難,這時薛月霏也看到了他們,不斷招手示意:「大表哥,我在這裡!表哥,快來救我!」
謝徽逼著自己做出最理智的決定,先去救最弱、最近的。趙沉茜身為攝政長公主,常年生活在暗殺風雲中,身邊少不了侍從暗衛。而薛月霏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謝徽不給自己多想的機會,沉聲下令:「往表小姐那邊走。」
他相信,趙沉茜那邊肯定有人護著。相比之下,救薛月霏更必要一點。
謝徽逆著人流,艱難卻堅定地走向薛月霏。薛月霏髮髻釵環都被擠亂了,一見到他就哭,抓著謝徽的衣角不鬆手:「大表哥,你終於來了,嚇死我了。」
謝徽卻沒心思安慰她,他掛念著趙沉茜,費力轉身,朝另一邊走去。然而身後人群像潮汐一樣猛地爆發出一陣推力,謝徽被裹挾著連連後撤,薛月霏被人踩掉了鞋,險些摔倒,謝徽只能趕緊接住她:「小心。」
薛月霏淚眼漣漣抬頭,依偎在他手臂上,張嘴說著什麼。但謝徽完全聽不到了,人聲鼎沸,尖叫聲、咒罵聲不絕於耳,很難真正聽到什麼聲音,但謝徽莫名在恐慌嘈雜中,聽到有人喊:「不好,有人被妖怪抓住了!」
謝徽下意識抬頭,瞳孔驟縮。
一個面容妖異、明顯非人的美艷女子抓著一個路人,她容貌其實十分美麗,但現在她眼睛通紅,身後三條尾巴狂暴地拍來拍去,臉頰側時而是光滑的皮膚,時而是亂糟糟的絨毛,看著十分邪氣,讓人再沒有心情關注她的五官。
從臉型不難認出這是一隻狐妖,但妖力似乎並不穩定,當街就化出半人半妖的樣子。她的情緒也很不穩定,她見自己在街上化形,知道恐難善終,便從路邊抓了個人做人質。
而那個人質,竟然正好就是趙沉茜!
謝徽輕而易舉便和她視線相接,顯然,她一直看著這邊,恐怕剛才親眼看到謝徽朝薛月霏走去。她見謝徽看過來,淡淡掃了眼被他護在身後的薛月霏,就平靜地移開視線。
謝徽渾身血液都冷了,難以置信眼前這一幕。她身邊的侍從暗衛呢?皇城司、殿前司在幹什麼,竟然沒派人貼身保護她嗎?
狐妖眼神狂躁,猛地衝著人群齜牙,惡狠狠道:「滾開,再靠近,我就掐死她!」
似乎在印證自己的話,她指尖忽而生出長長的紅指甲,毫不留情扣住趙沉茜脖頸,手指略微一動,趙沉茜纖長柔軟的脖子上就淌下血跡。
這時候,太學學生中有人認出趙沉茜,怯怯道:「她抓的……好像是福慶長公主。」
人群中再次騷動,竟然正好抓到了公主?狐妖耳尖,馬上捕捉到學生的話,低頭探究地看向趙沉茜:「你竟然還是個公主?那可真巧了,我最喜歡吃命好的人,一顆心能頂百年修為。你的臉也長得好看,等把血喝完後,我就把這張臉撥下來,當人皮穿穿。」
趙沉茜被妖怪挾持卻絲毫不見慌亂,沉靜從容的仿佛在上朝。她手指在袖下不動聲色捏著香囊,道:「想吃我的心?恐怕不太行,你未必消受的了。」
狐妖桀桀笑了,挾著她猛地從地面拔起,在房頂上幾個起落,就躍到最高的一座酒樓上。
狐妖的動作毫無預兆,連趙沉茜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趙沉茜手指捏到傳訊符上,立刻就要引燃,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阻住。
傳訊符輕飄飄浮到狐妖面前,狐妖用指甲撥了撥,含糊一笑,聲音倏爾變成沙啞老邁的女音:「我早就覺得不對勁,老身三百年的道行,怎麼會連人形都控制不住?原來是你在搞鬼。區區一介凡人,竟敢和老身作對,告訴你的人,放老身離開,要不然,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趙沉茜不動聲色朝後方瞥了眼,說:「好。你先放開我,我給他們傳訊。」
狐妖桀桀大笑,忽得逼近:「你當老身傻嗎?老身放開你,還怎麼威脅下面那些小點心?」
就是現在,趙沉茜手腕上的銀鐲突然變成一柄短劍,重重刺向狐妖腹部。狐妖吃痛,下意識鬆開指甲。
可惡,這個女子明明是凡人,怎麼會有這麼高明的法器?這竟然是一條騰蛇,被人用劍意封在秘銀里,平時是一枚精巧的靈蛇鐲,遇到危險時,就是能主動護主的劍!
趙沉茜趁這個空檔,頭也不回朝後退。狐妖惱羞成怒去抓,趙沉茜身形卻忽得下墜,狐妖用力一撈,只抓住一條絲絛。
趙沉茜竟然主動跳下樓了。她知不知道這是汴京最高的樓宇,她一個毫無法術的凡人,足以把她摔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