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容沖設想過的那麼多報復手段忽然失效了,他盯著她的時間越長就越恨她,恨她為何風霜不改美人面,恨她為何不抬頭看他。
他實在意難平,就藉口要去買燈,從樓上跳了下去,悄悄跟在她身後。她看了那麼久卻沒有買那盞燈,容沖氣不過,繼續跟著,看到她走到太學,輕描淡寫在袖子中放了吸引狐妖的引子,然後被狐妖擄走。
容沖很生氣,她還是這樣自作主張,初見時她也是這般,非要去招惹那隻柳樹精,害得兩人被困地底。這次沒有他在她身邊,她要怎麼脫困?
容沖明明只是出來觀察仇人動向,最後卻高樓一躍,當眾救下他滅族仇人的女兒。
所以,蕭驚鴻到底是誰呢?他的天賦是如此獨特,劍術是如此優越,這能認錯嗎!
容沖越想越氣不過,咬著牙從欄杆上躍下,不顧樓下百姓的驚呼,氣咻咻走向賣燈的小攤。小販一回頭見一個黑衣人殺氣騰騰看著他,狠狠嚇了一跳:「你你要做什麼!我可是小本買賣,掙得都是辛苦錢。」
容沖指向那盞五光十色的走馬燈,道:「這盞燈我要了。」
小販長鬆一口氣,早說來買燈,嚇死他了。小販立刻轉了笑臉,殷勤地取下燈:「客官好眼光,這燈上繪的是曹子建和洛神的故事,買回去送給娘子,沒有不喜歡的。」
容沖付了錢,冷冷接過燈,卻不肯走。小販心裡又開始打鼓了,這個人到底要做什麼,怎麼看著不像好人呢?
容沖自我鬥爭了很久,才艱難地問出口:「剛才,是不是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子,在你這裡看這盞燈?」
小販愣了下,看向容沖的目光立即滿是瞭然。容沖忍著尷尬,問:「她走前和你說了什麼,為什麼不買了?」
小販心想又來一個,美人的影響力果然巨大,這一晚上,已經好幾個人來向他問那位美人了。
那位娘子一看就富貴,渾身氣度唯有金玉堆才養的出來,哪怕孤身一人,又怎麼是他們攀折得起的?小販知道容沖沒什麼價值了,不在意地返回去擺他的燈:「這誰記得。她看著心情不太好,興許不高興,就不想買了吧。」
她心情不好?
容沖走出良久,腦子裡都在盤桓小販的話。她為什麼心情不好呢?因為謝徽嗎?
容沖當然沒錯過,在太學門口時,謝徽在趙沉茜和另一個女子之間,選擇先救那個女子。收服狐妖后,她和謝徽也說了會話,似乎不歡而散。
莫非他們因為那個女子吵架了?容沖嘖了聲,不理解。
為了一個不長眼的東西,何必?
容沖長相俊俏,又提著一盞精巧華美的燈,一路走來有不少女子朝他身上看。容沖被看煩了,一閃身走到小巷裡,將走馬燈放入芥子布囊,戴上面罩,輕輕一躍就消失在人潮。
他並不是要去看她,而是故地重遊。她的脖子被狐妖抓傷了,不能著水,她應該不會為一個瞎子哭吧?
第10章 舊事
太學門口的騷亂並沒有影響其他街區,汴京依然沉浸在狂歡中。忙著觀燈的百姓們也不會注意到,御史中丞韓守述韓大人家半夜突然被人敲開門,韓守述都來不及和家人說句話,就被士兵押走了。
福慶公主府里,趙沉茜聽著蕭驚鴻回報已經將韓守述控制起來,點點頭,提醒道:「好生招待韓大人,不得上刑,平白給他們遞把柄。狐妖那邊,招供了嗎?」
蕭驚鴻面露愧色,搖頭道:「還不曾。」
趙沉茜並不放在心上,一個妖怪的證詞,誰在意呢?從始至終這都是人的遊戲。趙沉茜吩咐道:「搜查韓家,他既然供狐仙,家裡肯定有神龕、香火、符紙,都搜集起來,尤其是符紙,這可是定罪的鐵證。」
蕭驚鴻早有經驗:「一進去我就讓人找了,但他十分狡猾,神像上沒有寫字,從外表看不出供的是什麼,符紙倒有,但已經燒成了灰,無法辨別字跡。」
趙沉茜皺眉,看來韓守述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光彩,竟然這么小心,僅憑這些證據並不足以坐實韓守述供狐仙,他完全可以狡辯自己供的是財神或者佛像。除非能拿到他燒給狐仙的符紙,請仙時,符上要寫明時辰、地點、求什麼和用什麼交換,足以讓太學學子看清,他們敬仰的韓教授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趙沉茜倒是知道一種回溯秘術,可以將燒掉的符紙復原,但這對修為的要求極高,只有白玉京承淵城有傳承。她在皇城司搜羅的異人都是小門派的散修,並沒有人懂這種高深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