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驚鴻嘶吼一聲,不管不顧要衝上前,被墨黑色的藤條緊緊縛住。蕭驚鴻血紅著眼回頭,盯著另一艘船說:「衛景雲,你為何幫他?雲中城果然還是站隊了,是嗎?」
以墨入道,揮筆成真,這項神通根本不需要認,全天下只有一個人會使。
對面二樓,一扇房門輕輕打開,兩個美貌侍女裊娜而出,一個給空氣薰香,另一個撐起精緻的傘蓋,等一切做好後,她們退到一邊,畢恭畢敬道:「城主,請。」
一個錦衣公子這才徐徐而來。他頭戴玉冠,廣袖博帶,容貌昳麗,連身邊空氣都要用香提前熏過,講究的不像一個江湖人,更像京城裡錦衣玉食的貴公子。
容沖抱著劍,忍無可忍嘖了聲。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如此噁心。
習武之人耳力好,容沖完全沒打算掩飾的嘖聲自然傳到衛景雲耳中。衛景雲淡淡掃了一眼,諷道:「幾年不見,你的功力越發弱了,連一隻鷹犬都控制不住。莫非這些年你和南朝廷那些人一樣,都鑽在女人裙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衛景雲長了一張溫雅貴公子的臉,一開口卻十分毒舌,一句話把容沖、蕭驚鴻、謝徽都得罪了。謝徽不動聲色審量著每個人的表情,開口道:「衛城主,久違。城主無需欲蓋彌彰,你的行動早就證明了你的立場。看來,號稱中立的雲中城,終於還是表態了?」
衛景雲拂袖,神情冷傲矜貴:「別把這一套用在我身上,雲中城富可敵國,只有你們求著雲中城,斷沒有我求你們的時候。我攔住他,無非是你們燕朝這位指揮使太吵,影響我的心情了。」
殷夫人這時候款款走出來,笑著道:「諸位大人遠道而來,妾身不甚榮幸。只不過我們蓬萊島有規矩,只論風月,不談朝事,諸位若來參加拍賣會,妾身掃榻以迎,但若在島上動武,妾身可就不依了。」
謝徽微微一笑,說:「蕭指揮使年輕衝動,壞了夫人的規矩,在下替他賠罪。蕭指揮使。」
謝徽看向蕭驚鴻,神情明明再平靜不過,卻仿佛有萬鈞之力壓下:「別忘了你的來意。下來吧,莫要讓人看笑話。」
蕭驚鴻不說話,目光還是陰沉沉盯著容沖。謝徽毫不在意蕭驚鴻的怠慢,平靜地看向衛景云:「衛城主。」
顯然,謝徽的話比蕭驚鴻的有分量多了,衛景雲要是還置之不理,那就坐實了要幫容沖。衛景雲可不想給外界造成這種誤會,他手指輕揮,水火不侵的藤條瞬間變成墨跡,隨便一掙就散了。
謝徽笑了笑,對著衛景雲淺淡頷首:「多謝。此事因燕朝而起,我在此向諸位說聲抱歉。這艘船的修繕花銷,我願一力承擔,諸位若有誰剛才受了傷,也可以來找我。」
謝徽處變不驚、從容得體,頗有宰相風範,很快贏得眾人好感。另一艘船上的客人知道沒有免費熱鬧可看了,順勢下船,路過謝徽時主動拱手:「謝相,久仰。」
謝徽一一回禮,無論敵友貴賤,他態度如一,舉手投足間都是權臣的莊重從容。容沖看著謝徽這副作態,倒胃口至極,他隨意撩開衣擺,從高高的船舷上一躍而下,吊兒郎當道:「偽君子,讓開,我要去裡面找那個姓錢的商人。」
兩個白衣婢女立即上前,一板一眼道:「請出示請帖。」
容沖挑眉,手中劍錚錚長鳴,眼中透著一股凌厲恣睢:「江湖中人給你們面子,稱你們一聲仙島,你們就真覺得自己是仙人了?我看你們誰攔得住我?」
殷夫人搖著扇子,娉娉裊裊走過來,輕聲呵斥婢女:「放肆。妾身早就給容將軍送了請帖,只是容將軍一直沒回復,妾身還以為將軍不來了。將軍來了,已是妾身之幸,不過是忘了帶請柬,豈能因此怠慢貴客?小丫頭不懂事,將軍莫和她們一般計較,這邊請。」
容沖淡淡掃了她一眼,大步往島內走。
三個月前,容沖確實收到所謂蓬萊仙島的請帖,帖子上號稱島主尋到了起死回生的靈藥,將首次展出復活的前第一美人福慶公主。容沖看完後,二話不說扔到了廢紙簍里。
放屁,真正的趙沉茜他才去看過,殷夫人復活的是個誰?騙錢都騙到了他頭上,簡直。
容沖在心裡狠狠嘲諷了一通,但並沒有提醒其他人,甚至有人打探他是否去蓬萊島時,他從不正面回答,刻意營造出一種模稜兩可的態度。
他親手將趙沉茜從雪地裡帶走,所以知道殷夫人在騙人,但在許多人眼裡,趙沉茜自那夜郊外遇襲後,就徹底失蹤了。
皇城司侍衛全部戰死,狐妖自爆,唯獨趙沉茜,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敵我雙方都拿不準她的下落。這些年一直有人覺得趙沉茜沒死,新黨、舊黨、北梁人、野心家,私底下許多人都在尋找趙沉茜,但面上誰都不願意承認,並要痛罵幾句妖女來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