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死了,還提前世的事做什麼?」「趙沉茜」淡淡一笑,道,「不過,若某位前夫有誠意,本宮也不介意再續前緣。」
大堂里詭異地靜了靜,一時間許多視線隱晦地掃向某幾間包廂。蕭驚鴻皺眉,直覺告訴他,這句話她是對著容沖說的。
之前她是朝廷公主,縱有千般不舍,也無法和叛國之後在一起。但現在,她死了一次,明顯不想再回燕朝宮廷,豈不是終於能和容沖雙宿雙飛了?
那他又算什麼?
蕭驚鴻怒道:「殿下,你明明說過,走過的路你絕不會回頭,錯過的人你也絕不會挽回。已經扔掉的敝履,為何還要拾起來?」
台下人齊齊露出看熱鬧的眼神,呦,公然罵另幾人是破鞋?容沖這替身,看來蠢蠢欲動想上位啊。
「趙沉茜」對眾人看戲的目光視若無睹,心平氣和對蕭驚鴻說:「我已死過一次,過往恩怨一筆勾銷。沒有什麼錯過不錯過的,我和任何男人,都是重新開始。」
這話的暗示意味實在太明顯,台下眾人起鬨,然而他們期待的包廂遲遲沒有表態,反倒是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說道:「殿下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某不才,家裡便有家財萬貫,良田千畝,不知公主想要什麼樣的山清水秀之地,某就算散盡家財,也要為公主尋來。」
「趙沉茜」輕輕笑了聲,說:「本宮生前富有天下,良田千畝,也配入本宮的眼?」
她已眾叛親離、山窮水盡,竟然還敢如此傲慢,說話的男人被激怒:「妖女,你莫要欺人太甚!」
一直神神秘秘的西側三號包廂發出一陣大笑,隨即珠簾從兩邊撩開,露出一個低顱闊面、身形魁梧的男子,直視著「趙沉茜」道:「公主這樣的第一美人,哪是你這種有兩個錢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能親近的?燕朝公主殿下,我乃北梁永康王,願許你王妃之位。我們北梁沒有女人不能參政的說法,如今汴梁正缺一個相才總攬全局,只要你跟我走,我願意在父汗面前為你擔保,讓你恢復皇族身份,回汴梁皇宮繼續攝政。怎麼樣,我以天下做聘禮,夠不夠打動公主?」
男子說完,全場震動。大家都料想過會有北梁人混進來,沒想到來的人地位如此高,竟是北梁皇帝的三皇子永康王。永康王當著燕朝眾多權貴的面,大言不慚許諾趙沉茜王妃之位,北梁的狼子野心,實在連掩飾都不屑了。
永康王在眾多意味不明的目光中絲毫不怵,反而挺起了胸膛,一副勢在必得之態。「趙沉茜」抿唇笑了笑,說:「永康王大手筆,但這裡是蓬萊仙島,諸位無論是王子也好,富商也罷,上了島,俗世的身份就無用了。」
永康王擰眉,目露危險:「你玩我?看來你心裡早就有了人選,你口口聲聲說看真心,但本王拿出真心娶你,你卻不識抬舉。本王倒要看看,你要是不跟本王,你和你那些小白臉,還走不走得出這座島。」
所以說來客各個非富即貴也未必是好事,很容易出現這種贏得起輸不起的場面。趙沉茜看著外面亂相,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的決定——絕對不要和故人相認。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她被某個故人發現,緊接著全天下都會知道她又活了,她會永無寧日。
身不由己的公主當一次就行了,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昭孝帝在世時,她無法決定自己穿什麼,住哪裡,嫁給誰,甚至無法決定認哪個女人當母親。她以為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沒有權力,她放棄一切,一心向權,好不容易熬死了昭孝帝,鬥倒了劉婉容,扶持了自己的皇弟、女官、親信。她以為有了權力就可以保護自己愛的一切,然而勞心勞力攝政六年,得到的卻是眾叛親離,罵聲載道。
趙沉茜實在累了。她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不管剩下的日子有多長,她就想安安靜靜過自己的生活,朝廷鬥爭,國家大事,兩國恩怨,和她再也沒關係了。
連燕朝的皇帝都不在意國土,願意用半壁江山向北梁和談,她一個惡貫滿盈的前攝政公主,較什麼真?謝徽也好,蕭驚鴻也罷,無論他們是真的懷念她還是作秀,趙沉茜都無意摻和,只望餘生再也不要相見。容沖已經走出來了,用不著她假惺惺,他被燕朝背叛,現在卻能挺身而出,不計前嫌庇佑燕朝的舊民,趙沉茜很欽佩這樣的心性,卻不想參與。
不打擾,就是她唯一能做的。
至於衛景雲……避而不見雖然不仗義,但長痛不如短痛,再過幾年,他就會像容沖一樣,徹底忘記她。趙沉茜不知道殷夫人用什麼手段炮製出一個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的人,既然這個女人想當「福慶公主」,那就當去吧。趙沉茜心如止水,甚至有心思看熱鬧,問身邊人:「剛才她一直在點你。你怎麼不搭話?」
容沖微微眯眼,似笑非笑看向她:「你怎麼知道茜茜在點我?」
趙沉茜被問得一噎,自然是因為她就是趙沉茜,所以才聽得出女子話里話外的暗示。她正要回答,猛地意識到不對,她故作不解問:「茜茜是誰?」
容沖笑意越發深了:「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