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沖幫忙,趙沉茜鬆了口氣,只需要扶著奚檀起來。容澤和容沖對視一眼,太明白弟弟的心思了,他也沒有強求,感謝最重要的是做而不是說,如果一昧把恩人高高架起,那就成了作秀了。
容澤說道:「殿下深明大義,能遇到你,是容家之幸,也是海州百姓之幸。我是武人,不會說話,千言萬語都在酒里。我們夫妻為您備好了宴席,殿下裡面請。」
趙沉茜自嘲一笑,說:「如今汴京淪陷,燕朝不復,我還哪配叫什麼殿下?指揮使叫我名字就好。」
容澤一板一眼慣了,心道這成何體統,理所應當要推拒。容沖眼見場面嚴肅起來,他生怕趙沉茜吃完這一頓就再也不肯來了,立刻玩笑道:「大哥,大嫂,我是帶她來小廚房蹭飯的,再不進去,飯都要涼了。我早就聞到飯香了,你們今日做了什麼?」
容沖語調輕快,吊兒郎當,仿佛是下衙後順道帶朋友來家裡吃飯。庭院裡的氛圍霎間輕鬆起來,容澤瞪了容沖一眼,嫌棄他沒個正行,奚檀笑著道:「是我疏忽,三郎和沉茜忙了一上午,想必早就餓了。我特意煲了羊骨湯,足足在灶上熬了四個時辰呢,放涼了就不好吃了。三郎,沉茜,快進來嘗嘗。」
容沖聞言,真的往裡面去了:「我就說聞起來這麼香,我先嘗嘗。」
趙沉茜震驚地看著容沖,容沖本人卻自在的很,他摸了摸湯盅溫度,用腳勾開座椅,不由分說推著眾人坐下:「還溫著,別假客套了,快坐。」
趙沉茜被他拉到飯桌上,還沒反應過來手裡就被塞了碗熱湯。容沖仗著自己手長腿長,挨個為桌上人盛湯,容澤和奚檀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各自落座,問:「蘇昭蜚呢?今日他要怎麼用飯?」
「管他呢。」容沖頭也不抬道,「他有手有腳的,又餓不死。」
容澤肅著臉道:「胡鬧,去找他過來。」
容沖正好盛到他自己的湯,就很不願意,容澤忍無可忍瞪了他一眼:「快去,不然你以後去膳館吃飯,別天天盯著小廚房。你嫂子有自己的事要做,別總讓她下廚。」
奚檀為趙沉茜夾了一筷子菜,說:「別管他們,他們兄弟就是這樣,不打起來就算好的,沒法好好說話。下廚是我的愛好,和旁人無關,嘗嘗我的手藝。」
容沖不情不願地出去了,趙沉茜餘光瞟過容沖的背影,淺淺抿了一口湯,說:「鮮而不膩,口感醇厚,比汴梁的酒樓也不遑多讓了。」
奚檀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愈發熱情地給趙沉茜夾菜:「還是你識貨,不像那幾個男人,說來說去只有一句好吃,掃興。瞧你瘦的,以後多來東花廳,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趙沉茜有點難以招架奚檀的熱情,還沒反應過來碗裡就堆起一座小山,而奚檀還期待地看著她,看眼神簡直恨不得親手餵到她嘴裡。趙沉茜不得不夾了一塊山藥,放到嘴裡,心想容家的氛圍和她想像中一點都不一樣。
或者說,她根本想像不出來,那些和睦美滿的家庭是什麼樣的。原來不是所有家庭吃飯都要遵守尊卑貴賤,不是所有晚輩都要揣摩長輩臉色。
難怪,容家能培養出容沖這樣自信堅定、愛意充沛,哪怕被折斷也能重新煥發不屈生命力的人啊。
第98章 失控
趙沉茜吃了幾口就有了飽意, 她慢慢喝湯,問:「指揮使,你的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
「謝殿下掛念, 已經好多了。」容澤說,「日常行動已無礙,如今我正慢慢撿起武藝, 爭取早日恢復武功,上陣殺敵, 為三郎分擔些壓力。」
「神醫怎麼說?」趙沉茜有些擔心,提醒道,「經脈受損不是小事, 指揮使還是要以身體為重。」
「我明白。」容澤說道,「我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走回來, 這條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哪還敢冒進?唉, 我破命一條, 卻連累殿下和神醫為我勞心勞力, 阿檀寸步不離地照顧我,現在還要連累最小的弟弟擋在前面, 我有何面目為臣、為夫、為兄?實在於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