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怕是看不到了。容沖藏在樹影后,歸劍入鞘。
雖然容沖也奇怪這些年皇家怎麼一個能修道的人都沒有,但很遺憾,趙英只是個普通人,他那些花拳繡腿,也就嚇唬嚇唬街頭混混。
不過這樣也好,憲王府高高興興慶功,容沖省了掩飾痕跡的功夫,皆大歡喜。
容沖收了劍,打算找個僻靜之地放暗號,著手出城。他轉身離開前,無意掃到憲王破損的衣袖下,露出一個紋身。
容沖只掃了一眼,莫名覺得眼熟。他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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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杭門。
許多百姓前來詢問何時開城門,能不能通融,商賈連連拍大腿,心痛自己的貨物。親軍司難得這麼硬氣,不論來人是誰,遞上的是誰的名帖,一律看都不看拒絕。
日頭正中,經城門郎費了半日口舌,嗓子都要冒煙了。以往這個時辰,他早就和同僚去酒肆聽曲吃菜去了,但今日有禁軍的人看著,他們沒法偷溜,只能強忍著。
忽然,一個小兵從城門上快步跑來,抱拳道:「大人,城外來了幾個道士,說是歸真觀的人,他們接到同門求救信,前來支援。」
經城門郎下意識要打發走,聽到歸真觀時怔了下,他不敢得罪國師,多問了兩句:「當真是歸真觀的人?」
「沒錯。」小兵道,「卑職讓他們出示令牌,城門上的八卦鏡沒反應,應當是真的。」
臨安城的護城陣法是國師督造的,各旱門皆設八卦鏡,水門放下後有鐵柵尖刺,若沒有國師發放的令牌,任何有靈力的人、妖靠近,都會被陣法瞬間射成篩子。國師的陣法肯定不會認錯自家人,若八卦鏡沒有反應,這些道士的身份定然是真的。
經城門郎為難,戴淮為了討好聖上興師動眾搜查逆黨,捉住了是戴淮的功勞,但如果開罪了國師,事後倒霉的肯定是他們這些守門的。經城門郎覺得他不能當這冤大頭,說:「去請侍衛親軍司中郎將過來,讓他定奪。」
中郎將悄悄從城牆上探頭,城門外,一行穿著道袍的年輕道士負劍而立,坦然站在八卦鏡下,輕聲交談。他們面容白皙,身形清瘦,一看就是沒受過苦的嬌少爺,和行伍的氣質截然不同。經城門郎站在旁邊,說:「中郎將,我沒騙你吧,真的是歸真觀道士。」
中郎將收回身體,十分犯難。戴指揮使說不許放任何人出去,那麼,允不允許放人進來呢?
中郎將想不明白,對經城門郎說:「你們先守著門,我去請示指揮使。」
戴淮正領著禁軍挨家挨戶搜查容沖,忙得焦頭爛額。聽到中郎將稟報,戴淮皺眉,問:「看清楚了,當真是幾個道士?」
「沒錯。」中郎將稟道,「他們長得斯斯文文,每個人都配有刻有名字的令牌,腰上別著的捉妖法器新舊不一,各不相同,不像是裝的。」
戴淮嘖了聲,若是普通商賈或者皇親貴戚,直接回絕了就是,在官家面前都有說法,偏偏是歸真觀的人。此番容沖逃脫,七分過在國師,戴淮只占三分。如果拒絕了歸真觀的道士入城支援,豈不是把國師摘出去了?
不行,他可不能給國師當替罪羊。戴淮示意中郎將靠近,交待道:「我脫不開身,你替我去北關盯著,城門只開一條縫,放他們進來,帶過來見我。其餘人不論何等身份,敢藉機靠近城門的,殺無赦。」
中郎將抱拳:「是。」
眾士兵合力,餘杭門剛支開一條縫,街上百姓見了,一擁而上:「通融通融,我的貨今日要出城。」
「你這算什麼,我們家今日發喪,死者為大,耽誤不得啊!」
中郎將連忙讓人攔住百姓,示意那幾個道士快點進來。偏偏那幾人慢吞吞的,平地揚起一陣風,中郎將被嗆了眼睛,忍無可忍拔刀:「都退開,我們奉了皇命堅守城門,敢擅闖者,格殺勿論。」
一通騷亂後,城門重新關上,中郎將拉正身上被擠歪的鎧甲,突然一怔:「那幾個道士呢,沒進來嗎?」
城外,士兵們嫌棄地扯掉道士衣服,說:「將軍,你總算出來了。」
容沖揭掉身上的匿形符,淡淡道:「有什麼可擔心,就憑臨安那群酒囊飯袋,還抓不住我。」
歸真觀道士雖然是容沖的人假扮的,用的卻是真實的身份。昨夜容沖和妖怪大戰時,親信趁機殺了好幾個道士,扒下衣服和令牌,屍體用化屍水融掉。等夜深人靜後,他將衣服和令牌藏在魚腹里,順著水門漂到城外。接應的人守在河道下游,剖魚取物,假扮成歸真觀的道士,騙開城門。憑容沖的武功,只要城門打開一絲縫,就足夠他逃出來了。
這身衣服看起來道骨仙風,但仔細聞,還能聞到一股魚腥味。士兵看著國師的東西就來氣,恨不得在上面踩兩腳,容沖攔住:「別,我還留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