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沉茜微微安心,薛嬋薛姜已經將薛裕關了起來,看來這回是下了決心要和劉麟割席。她們投之以桃,趙沉茜也不是個小氣的人,當即道:「你們還需要什麼?」
薛嬋、薛姜對視一眼,知道這是成了,大喜道:「家父除了行商,還擔任山陽城刺史,官府里有不少北梁眼線。如果他們察覺不對,找上門來,我們姐妹就瞞不過去了。」
趙沉茜起身踱步,她最開始只打算從山陽城收糧,如果要控制官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趙沉茜思忖片刻,問:「兩天之內,你們最多可以拿出多少糧?」
「父親前段時間囤了許多糧草,現在就可以取用,薛家名下還有田莊糧鋪,如果讓糧店掌柜不惜本金採買,應有十萬石。」
十萬石,也就夠全城百姓吃一個月,算上糧倉里現有的糧草,勉強能維持兩個月。但一旦起了戰事,士兵守城消耗巨大,這個數字遠遠不夠。
趙沉茜說:「先運十萬石糧食過來,你們繼續尋找其他糧源,有多少收多少。」
這麼多糧草,足夠把薛家幾十年的積蓄掏空了,但薛嬋應下,眼睛都沒眨一下。程然提醒:「娘子,山陽城水道密布,漕運發達,本就是重要的運糧通道,但從山陽到海州並無水路,要是走陸路,這麼多糧草想運過來,也不是一件小事。」
離螢說:「我們有軍隊,派士兵去運,半日就可進城。」
「不可。」趙沉茜搖頭,「劉麟的斥候也不是瞎子,大批糧草運入海州,足夠他們意識到山陽有變。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劉麟狠戾,元宓陰險,要是這兩人報復,豈不是給山陽城百姓引禍?」
離螢也沒了主意,但心裡並無多少憂慮,就像以前無數次那樣,安安靜靜等殿下發話。趙沉茜緩慢踱步,腦中思索一刻不停:「控制官府倒是容易,將那幾個北梁眼線暗殺了就好,但山陽城不同海州,市井和北梁的來往太密切了,萬一走漏了風聲,就是拿全城百姓冒險。還是得控制山陽城城防,就算出現最壞的情況,也可閉門守城。」
程然悄聲提醒:「娘子,海州才是劉麟的目標,要是分兵去山陽城,致使海州兵力不足,豈不是本末倒置?」
趙沉茜又何嘗不知?但山陽人的命也是命,都是無辜百姓,誰為本誰為末呢?趙沉茜想得頭疼,簡直恨不得從天而降一支神秘軍隊,助她守城。
突然,趙沉茜一怔,掩人耳目,神秘之師,這樣的人明明近在眼前。趙沉茜立即道:「快去叫周霓來。」
今日發生了太多事,衙署人來人往,忙得腳不沾地,沒人留意四個女子披著斗篷,從後門靜悄悄出城了。趙沉茜閉著眼,腦子裡還在想事。程然端了點心進來,輕輕走到趙沉茜身後,給她揉捏太陽穴:「娘子,歇歇吧,您今日做了這麼多事,我看著都累。」
趙沉茜現在像有千萬根針在頭顱裡面扎,她知道這是思慮過重,耗神太過。她長呼一口氣,難得完全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海州之危尚未解決,現在又多了山陽城,我哪敢歇著?不知周霓和離螢能不能成,如今海州在明,山陽在暗,只要不引起劉豫、元宓注意,她們藏在山陽,不失為一步險招。」
程然手指溫暖,力度柔和,緩聲道:「娘子,我自認識你來,你所有的險招最後都成了制勝招。你的計劃已十分周密,周霓和離螢能在亂世中拉扯出一支娘子軍,不是無能冒進之人。娘子現在最大的任務就是安心休息,養精蓄銳,待此事成,娘子不費一兵一卒便收復了山陽城,不光海州知州,連山陽城刺史娘子也要兼任,到時候才有得費神。」
趙沉茜輕聲一笑,道:「你就會哄我開心。」
「哪裡是哄。」程然一本正經道,「明明字字屬實,發自肺腑。等容將軍回來,看到娘子不光將海州治理得井井有條,還將山陽城收入麾下,不知道要多驚喜呢。」
提起容沖,趙沉茜唇邊淺淡的笑意慢慢收斂,變成凝重。容沖和蘇昭蜚已走了快二十天了,不知他們有沒有受傷,是否救下孟太后。程然自知失言,小心道:「娘子……」
趙沉茜坐直身體,輕輕搖頭:「無事。盡人事,聽天命,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