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鬆了一口氣,下令全速追擊。他盯著前方, 沒注意船舷撞到一個冬瓜,哪怕注意到他也不會放在心上,一個冬瓜而已。
然而, 一道劇烈的爆炸聲突然鑽入耳朵,甲板被撞得晃了晃。楊元倉促站穩, 看到船頭升起滾滾黑煙,一個士兵壯著膽子探頭看了眼, 哭喪著臉道:「指揮使, 大事不好, 船漏水了!」
楊元沉著臉,看向河面上隨波飄蕩, 幾乎無落腳之地的冬瓜。好歹毒的招數,竟然在冬瓜里藏炸藥!這種烈性炸彈碰之即燃, 船隻行動遲緩,難以避讓,簡直一炸一個準。
楊元眼睜睜看著那艘商船灑下一兜兜冬瓜,揚長而去,氣得一掌拍斷欄杆:「快去向淮南關求援,不惜一切代價,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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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沖只覺得自己睡了很長一覺,夢中刀光劍影,血流成河。他猛地憶起自己正在躲避追兵,驟然驚醒,入目不是大牢也不是山林,卻是一張色若冰雪、清極艷極的臉。
容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自發停住了動作。他呆呆看著面前的女子,這時候混沌錯亂的記憶才一一歸位。
確實有追兵在追他,但是這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人來接應他,掩護他。他不需要在精疲力竭、幾近昏厥的時候,咬著牙逼自己繼續拔劍了。
容沖側身靠在榻上,近乎貪婪地掃過她每一寸臉龐。她的眉尖微不可見擰了擰,容沖才意識到她靠在床邊,竟然就著這個姿勢睡著了!容沖立刻起身,環住她的腰身,想要將她抱到榻上。
他剛用力肩膀上就傳來撕痛感,容沖卻不為所動,依然小心翼翼抱她。趙沉茜睡得本來就淺,稍有動靜就驚醒了,她睜開眼,和容沖四目相對。
兩人距離極近,呼吸相聞。容衝撞上那雙琉璃一般的眸子,這時候猛地想起他衣衫不整,僅著中衣!容沖耳尖立即紅了,不著聲色尋找衣物。趙沉茜看到容沖目光躲閃,眸光一轉就掃到他肩膀上洇出血跡。趙沉茜沉了臉,毫不客氣推開他:「別動,你身上的傷剛包紮好。」
容沖沒防備她反客為主,她的手指碰到他身體時,容沖本能肌肉繃緊,隨即又趕緊放鬆,硬邦邦被她推到榻上。趙沉茜坐在對面,平靜拉開他的衣領,容沖連忙握住她手腕,耳尖漲得通紅,不肯鬆手。
趙沉茜瞥了他一眼,說:「昨晚不是你不讓別人碰,一定要我親手為你包紮嗎?衣服都換了,你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容沖感覺天都塌了,衣服也是她換的?趙沉茜已一把打開他的手,傾身解他肩膀上的繃帶:「別動,小心傷口崩裂。」
趙沉茜看到傷口果然崩開了,氣得不輕,一邊冷著臉,一邊輕手輕腳灑藥粉。容沖渾身不對勁,試圖接過藥瓶:「我自己來。」
「別動。」趙沉茜將止血散灑在他傷口上,擰了塊帕子,仔細擦乾傷口周圍的血漬,這才取來新棉布,輕輕繞過他身體。趙沉茜靠近時,脖頸間的暗香鑽出衣領,幽幽浸入他四肢百骸,她的手指若有若無撫過他身體,像羽毛一樣,撓得人坐立不安。
容沖喉結滾了滾,啞聲道:「茜茜。」
趙沉茜已給繃帶打了結,垂眸收拾藥瓶,聲音漫不經心:「嗯?」
容沖拉住衣領,俯身,用力從後方抱緊她:「我們回去就成婚吧。」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成婚,趙沉茜就想起他信誓旦旦允諾的話。她毫無溫度笑了聲,溫柔反問:「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麼?」
趙沉茜溫聲軟語的時候才最可怕,容沖膽慫,卻又不想放棄成婚,委委屈屈掛在她身上,像一隻耍賴的大狗:「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他還有理了?趙沉茜冷著臉要推開他,才剛一碰到他手臂,容沖就喊疼:「哎呀,好痛。」
趙沉茜動作霎時頓住,她知道他在裝疼,但又怕真的牽扯到他傷口,只能緊繃地收著身體,冷冰冰道:「別裝,我才不信你這一套。」
容沖靠在她脖頸間,感受著她如雲的長髮,柔軟的腰肢,馨香的體溫,原本七分戲慢慢變成了真的。容沖在她肩膀上蹭了蹭,低聲說:「不要走,多陪我一會。」
趙沉茜心不受控地軟了,她去掰他的手,容沖不肯松。趙沉茜嘆道:「我不走。你受了重傷,需要靜養,我扶你躺下。」
她允諾不離開,容沖這才放鬆力道,慢慢躺回床榻。趙沉茜拉高被子,仔細為他蓋好,容沖側臉看著她,忽然抬手,撫上她的眼角:「這段時間你一定累壞了。昨夜你在哪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