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杜家時,天已經黑了。她在地鐵上寫了一長串話準備發給杜秋,都覺得不合適,又全部刪掉,越想越恥辱,只恨不得找條河跳進去死了乾淨。她拼了命讀書,不是為了爭氣,而是迫不及待要插上翅膀飛離這個家。尊嚴本是使人堅強的,戳在她身上,卻是更易碎,儘是玻璃的渣子。貧窮下戰戰兢兢的體面,近於一種屈辱。
不知不覺到了杜家門口,她躊躇著不敢進,還是保姆透過窗戶看到她,過來開門,又把杜秋叫來。杜秋見她眼眶微紅,瑟瑟發抖的樣子,也嚇了一跳,問道:「你怎麼回來了?凍成這樣子,不要緊嗎?」
「我沒有地方去。我爸媽離婚後都再找人了,他們忙著和那個家過年了,我沒帶家裡的鑰匙,沒人給我開門。」坦白實在太屈辱了,連這工作都會保不住。她忍不住撒起謊來,倒寧願現實如此。
「你也不容易,進來吧。在我們家吃個晚飯吧。等你家裡有人,我再讓司機送你。」她側身讓她進來,又見她已經把耳釘戴上,不禁微笑,「你這麼白,果然紅色合適你。」
「是您的品味好。」她低頭,面頰也是微微發紅,說不清是不是風吹的。
第20章 .5 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我不理解!
白羽翎要值班,沒時間回家過年,而且房子空置著要花錢。杜秋不在意,她卻是掰著手指頭數,索性就把父母接過來住,反正房間也充裕。
從火車站把他們接來,果然是大包小包,怕她想家,帶了不少土特產來。叫了計程車回房子,司機自然以為他們是鄉下人,聽到她報地址,眼神又變了,帶點意味深長的打量,故意道:「那裡的房子不便宜的啊。你倒是很厲害啊。」
白羽翎不多理睬他,道:「對啊,我彩票中獎了。沒辦法,運氣好,別人就是羨慕不來。」
她父母沒敢插話,下車來才問她怎麼回事。他們至少認識新天地,清楚這不是工薪族的家。白羽翎淡淡道:「朋友送我的,說我不住,他死不瞑目。」
他們是很普通的家庭,很普通的夫妻,生活無非是短暫的拌嘴和長久的扶持。白羽翎什麼都不敢和他們說。進到這陌生的豪宅里,他們先是大聲驚嘆,然後又束手束腳,不敢穿著外衣坐在沙發上。他們一個勁地追問究竟是怎麼樣的朋友。
白羽翎道:「其實也不算是朋友,是醫院裡的病人。他很有錢,我照顧過他,他想回報我就幫我租了這房子。其實我不想要,但是他已經把錢付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母親很實在地問道:「你這樣算了算收禮啊?你們醫院知道了,會處分你嗎?」
「那倒不至於。他就是錢多到沒地方花。」
父母間交換了一個眼神,淡淡帶笑意,好像有些瞭然。父親道:「他是不是喜歡你啊,男的女的,照片有沒有,有沒有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