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還記得,自己是漕幫的少主。
他死了,只會激起長江兩大幫派的鬥爭,到時候就不是誰跟誰分庭抗禮,而是腥風血雨了。
可是陷於危難之中的,是他喜歡的人。
杜西風幾乎已快哭出來:「可是明姑娘……」
賀青冥道:「韓百葉不是她的對手。」
韓百葉果然不是明黛的對手,不出十招,他已敗在她手下。
他似乎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敗在一個小姑娘的手下。
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手,懷疑自己的刀。
一個人若對自己產生懷疑,只會敗的更快、更慘。
韓百葉已經潰敗,他已臉色灰敗。
杜西風臉上終於有了喜色。
賀青冥道:「她的身手已是當今武林佼佼,若再有十年,已可與我一較長短。」
杜西風面上訕訕,他竟完全沒看出來。
但他忽又感到奇怪,這個人又是什麼人呢?
柳無咎忽道:「那我呢?」
杜西風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柳無咎對賀青冥的態度似乎很奇怪。
他似乎不能容忍任何人奪走賀青冥的目光。
他嫉妒除賀青冥以外的任何人。
賀青冥似笑非笑,似又帶了些無奈,道:「不出十年,你也許已可以離開我。」
劍的鋒芒太盛,便已不再能夠為人駕馭。
何況劍總是要比人更長久,更牢靠。
柳無咎嘎聲道:「離開?」
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選項,也從來沒有想過賀青冥會給他這個選項。
可是他離開了賀青冥,又還能去哪裡?
賀青冥就是他的家,這些年,他離開家的時候,統共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六十天。
賀青冥似乎笑了笑,道:「自然是離開,難不成我還能殺了你?」
他的語氣很輕,好像是在開玩笑。
杜西風忽然覺得這對表兄弟真可怕。
柳無咎眼裡一顫,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
他的心裡忽然有了濃重的悲哀。
他忽然大聲道:「我寧願死,也絕不會離開你!」
賀青冥也不再笑了,他看著柳無咎,道:「我比你年長。」
他的話雖沒有說完,意思卻已明顯:他比柳無咎年長,死的自然會比柳無咎要早得多。
賀青冥看著他,似乎是在說:「無咎,你畢竟不能跟著我一輩子。」
柳無咎卻道:「你若死,我陪你一塊死!你若活,我陪你一塊活!」
他似乎也在說:「你到了棺材裡,我也到棺材裡!」
他的生既已由著賀青冥,死自然也由著他。
賀青冥並沒有教過他一諾千金,這也許是因為賀青冥覺得,承諾總是最靠不住的東西。
柳無咎也並不相信承諾,可是他已經許下承諾。
他偏要跟著賀青冥一輩子!
杜西風覺得這表兄弟……怎麼怪怪的?
好像不像兄弟,而像夫妻。
杜西風打了個冷戰,比起這對表兄弟,還是他剛才的想法比較可怕。
賀青冥沒有說話。
他也沒有看著柳無咎。
可是他手中也沒有劍,他已不知看哪裡。
明黛已經把韓百葉打的節節敗退,但杜西風卻不能高興起來。
他面色聳然一驚!
韓百葉已令金蛇幫眾人群起而攻之!
金蛇幫畢竟人多勢眾,韓百葉甚至算不上金蛇幫里的高手。
沒有人可以在這麼多人的攻擊下逃脫!
何況明黛畢竟還年輕,她的實戰經驗還遠遠不夠。
明黛幾乎已有些吃力。
杜西風已冒出冷汗,道:「這下你們還不幫她嗎!」
賀青冥卻道:「你可聽說過『以退為先、後發制人』?」
杜西風道:「自然,江湖人稱『後刀』的沈耽,便是這麼一號人物。」
賀青冥道:「我看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杜西風驚訝道:「沈耽也在?他在哪裡?」
賀青冥道:「你有沒有看見過,進門處那個躺在地上的灰衣人?」
「那個流浪漢?他怎麼可能是沈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