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一吹,她才忽覺自己冒汗了,已將身上衣裙濕透。
好在賀青冥並沒有事。不過他這個樣子,今天沒有事,也可能明天會有事。他這個樣子,總是不能相安無事。
柳無咎指尖撫過賀青冥汗濕的額頭,似乎顫抖了。
明黛推門而入,她道:「賀兄怎麼樣了?」
「好了。」
柳無咎驀地站起身,道:「我走了。」
明黛道:「你不照顧他嗎?」
柳無咎卻道:「我還要照顧我的妻子。」
明黛目瞪口呆地看他出門了,氣得跺腳道:「妻他個頭!」
唐輕舟一臉狀況外,道:「他去看看素魄,有什麼不對?」
「你懂個屁!」
柳無咎找到了素魄。素魄正在她房裡走來走去,似乎很是焦急。
她見到了柳無咎,終於鬆了口氣,仰頭偷偷看他,道:「你還是來了?」
「我當然該來。」柳無咎道,「你太過魯莽。」
素魄道:「可是他對你動手!」
「他是我師父!」柳無咎道,「是他救了我,教我武功,把我養大,他對我恩重如山!」
素魄試探道:「只是……恩重如山?」
柳無咎道:「當然,就和你哥哥一樣。」
素魄聽他提起來哥哥,放下心來。她終於很是自責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師父動手。」
「你也不是故意的。」柳無咎盯著她,似乎深情款款,又似乎別有深意,「何況他並沒有受傷,只是生病了。」
素魄道:「師父的病怎麼樣了?」
柳無咎嘆道:「不太好。」
素魄想了想,挽著他的手道:「不過沒有關係,明日你我成婚,洞房過後,我便把碧玉芝草作為嫁妝交給你,你把它送給師父,這樣師父的病就會好了。」
她變卦了。
她本來說的是,成婚之後,便會把碧玉芝草給他。而今卻變作洞房過後。
她已不能再相信柳無咎。他對賀青冥的態度叫她琢磨不清,又太過恐懼。
柳無咎卻似乎壓根沒在意這一點。他笑著道:「好啊。」
他笑得已不大像他,而且也有一分咬牙切齒。但素魄並不知情,又輕輕抱著他,嬌聲道:「柳郎……」
柳無咎卻微微推開她。素魄目光閃動,道:「怎麼?」
柳無咎道:「我今夜來,是與你告別的。」
「為什麼?」素魄驚訝,「我們都要成親了?」
柳無咎道:「在我們中原,有一種習俗,新郎新娘成婚以前,是不能見面的,否則會不吉利。」
素魄心道:怎麼碧空寒蟾沒把他的那套禮儀教化也忽悠沒了?
「可是……」
柳無咎道:「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既要我做你夫君,總要聽我的話。」
素魄噎住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道:「好,我聽你的,不過,明日黃昏之前,你也要待在自己房裡。」
第160章
明黛和唐輕舟吵了一架, 唐輕舟氣得跑出門了。
明黛卻更氣,她氣得一把把門關上了。
賀青冥忽而出聲:「你不該和他吵架的,他並沒有錯。」
明黛不敢置信, 回頭一看, 卻見賀青冥已緩緩坐起, 頓時驚喜道:「賀兄?你醒了?你怎麼樣?」
賀青冥道:「頭疼。」
「頭疼?」明黛擔心道,「怎麼會頭疼?」
賀青冥道:「吵的頭疼。」
「……所以你一早就醒了?」
「不錯。」
明黛道:「那柳兄跑去人家那裡你也不攔著?」
賀青冥只道:「他要見他的娘子。」
明黛道:「柳兄一定是被她用什麼法子蠱惑了,賀兄, 你不要怪他。」
賀青冥卻道:「我已知道了。」
他頓了頓,道:「無咎來找我的時候, 我就已知道了。」
明黛不解道:「既然賀兄你已知道了, 又為什麼還要和他吵——」
她忽而頓住了。
她這樣問賀青冥,可是她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唐輕舟並不知情, 不知者無罪, 她這樣對他, 分明只是遷怒,她生柳無咎的氣, 生自己的氣, 最後卻生起來唐輕舟的氣。
她從來不曾這樣胡亂生氣的。
賀青冥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卻似有一絲苦澀,又生出惆悵與迷茫。他道:「我不知道。」
他又變了。這一夜他已變了兩次,他本該冷靜沉著, 卻忍不住生氣、傷心;他也本該胸有成竹,而今卻迷惘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