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星河道:「月亮總有圓缺,一年到頭,它總是病怏怏的, 你又何必等它?」
曲盈盈道:「那我也愛他,只愛他,天上的萬千星河加在一塊,也比不上他。」
她瞧著他,好像不是用一雙眼睛, 而是用自己的一生。
她企盼他也能這樣瞧著她,可曲星河什麼也沒有看。
曲盈盈終於心碎,碎片又把她扎出血,叫她更加痴狂,道:「好,好……你偏要這般,那我也只能如此。」
夜風拂過,山上飄來絲絲縷縷的煙雲,月亮和星星仿佛一塊沉入夢鄉,都睡在雲里了,只時不時閃爍著,像是草叢裡的螢火。
曲盈盈帶他飛渡山間,又鑽入一處人跡罕見的洞穴。
無邊無際的夜色瀰漫開來,曲星河睜開眼,卻看不大清,只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又聞見一縷熟悉的香氣。
香氣襲人,依偎在他身上。
曲星河嘆道:「盈盈,不要這樣。」
曲盈盈卻貼著他,又來解他衣帶,柔聲道:「阿兄,你知道這是哪裡嗎?這是鵲月峰的山洞,小時候咱們捉迷藏,你總是找不見我,我都藏在這裡呢……如今,我也把這個地方告訴你,咱們便在這裡,好好地在一起……」
夜色好像破了個窟窿,雨忽地落下來了。
鵲月峰星火燎燎,好像燃起來一場大火,大火燃不盡大雨,大雨卻也澆不透大火。
水火不容,卻偏要交融,便只能自取滅亡。
柳無咎沒有睡著。他始終在想賀青冥,想他們之間那個親吻。
他吻了他,卻沒有讓他喝下神女淚。他們始終還差這最後一步。
他不由想,如果那天他給賀青冥喝了神女淚呢?
賀青冥也許就再不會離開他,他就不會淪落到如今這樣兩難的境地。可是要他勉強賀青冥,他又心中不忍。
他這樣胡思亂想,進退維谷,忽地聽見一個極為恐慌、哀慟的叫聲。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像曲盈盈,可是她往常不會這樣像野獸一般哀嚎。
這個叫聲,好像她就算沒瘋,也離瘋了不遠了。
柳無咎跑了出去,卻見晏雲之也在,只是他不知道晏雲之是驚醒了,還是和他一樣從沒有入夢。
晏雲之臉上竟似比那道叫聲還要驚恐。他道:「那是她,是她……!」
話音未落,又一道尖叫響起!
晏雲之拔腿便追,柳無咎也追在他身後,二人一路疾行,循聲而來,終於在山腰找見一處隱秘的洞穴。
山洞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然而那聲聲悽厲的尖叫已變作沉重的嗚咽和喘息,好像走到了盡頭似的。
晏雲之點亮了火摺子,卻忽地不敢往前了。
餘光里,柳無咎瞧見了一地散落的衣裳,有曲盈盈的,也有曲星河的。
曲星河竟和曲盈盈在這裡,可他們在這裡又做什麼呢?
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猜到一個可怕的答案。也許他們已來晚了,也許曲盈盈已經得償所願,已經和曲星河洞房了。
忽又一道慘叫:「阿兄!阿兄!」
柳無咎二人發現不尋常了,若是洞房,她又怎麼會這樣叫?好像她已不是人,而變作鬼了。
他們衝進去,卻發現將要變作鬼的不是她,而是曲星河。
曲星河、曲盈盈都衣衫不整,曲盈盈哭著倒在一邊,已頹然了,坐在她身邊的,是曲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