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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同道半生空!

再生再造,連巒迭峰。

老鳳一去山河空!

一派所掌,一劍之長。

萬里凌絕瞰碧空!

鳳翥龍翔,驅虎吞狼。

鷹擊鵬飛嘯長空!

福禍相倚,禍在蕭牆。

平生勝負轉頭空!

浮生倥傯,踏雪飛鴻。

他生休來此生空!

天道渺渺,人道蒼蒼。

無本無儘自無窮!

何日謂之?何處尋之?

身死魂滅神長生!」

浮生光陰,百代過客。

也許於江湖而言,所謂英雄豪傑,所謂魔頭小人,也都沒什麼不同,也都只是過客。

但主人也好,過客也罷,他們都必定要迎接接下來的一戰!

這一戰卻已不在華山,而在河西更西方,在黃昏大漠,白鹿崖端!

第212章

西出陽關。

順著太陽落下的方向, 一路走,一路遠,直到身處戈壁荒漠。

頭頂是金色的, 腳下也是金色的, 眼裡望得見的、望不見的地方, 都是茫茫的金光。金光爍爍,風沙徐徐吹動,把來路的一個個腳印全然淹沒。

天色轉眼昏黃, 白雲也了無痕跡,戈壁之中, 卻露出來森森白骨——二十年前, 他們還都是有血有肉的武林好漢。他們是為著尋寶而來的,不過他們並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倒把自己留了下來。他們死前的那一刻, 也許還在幻想, 也許已在哀嚎,但都已不為人所知, 如今只有風聲穿過他們的眼窩、嘴巴的時候, 他們才能發出一點幽咽的哭聲。

哭聲連成一片,黃沙也連成一片,頭頂的太陽送了一路又一路,如影隨形地跟著遠來的旅人。

昏黃的一片天地當中, 站著一個一身黑衣勁裝的年輕人,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把漆黑的刀。

他身形很是高大,若在人群之中,已是一棵挺拔的玉松,一座巍峨的高山, 可他在這裡,他便只是最渺小的一個黑點。他也許英武,也許厲害,可他於這遙遠的一方天地而言,什麼都不是。

天地也並不在意他,風沙更大了,且都沒有避過他,他也還沒有逃走,於是不多時,他的半身已被黃沙吞沒。

他卻還是沒有走。

他也沒有動,他的目光卻好像穿透了日光,一直盯著前方。他好像要在這裡落地生根,好像也要留下來,化作白骨堆里的一個。

荒漠卻忽地震動!

風沙襲卷,戈壁底下好像巨獸怒吼——一座巨大的高樓忽然拔地而起,黃沙激飛,天上灑下一陣金燦燦的大雨,風雨交加,涌動的金浪之中,竟現出來一艘鯤鯨般的樓船,在沙漠裡左右穿行,如入汪洋大海。

這艘巨輪駛入沙海,又要駛向更西方,它的目的地卻只有一個,便是穿過瀚海,抵達燕尾關。燕尾關下,有一塊界碑,名為「三界碑」,是三百年前魔教始祖擊敗西域冥王后所立,標誌著魔教興衰功過的起點。楊遇仙在任時,曾以此碑為界,以「瀚海」這片大沙漠為界河,與中原盟主約為友鄰,彼此秋毫不犯。只不過,時過境遷,如今什麼約定都已變作一紙空談。

巨輪乘風破浪,所向披靡,不要說這裡,就算是在八大劍派所轄的舊地河西,它也一度橫行無忌,只不過華山盟會過後,半個月以來,八大劍派在季雲亭的率領下擰成一股麻繩,攔住了它橫行的去路。

但在這片天地,它仍是獨一無二的霸主,沒有人敢攔它,也沒有人敢攔,因為它的主人叫做金烏。

試問天下間,又有什麼人敢攔住頭頂那輪高高在上的太陽呢?

直到今天。

直到這一個黑衣人。

一人走上船頭,道:「什麼人?可是聖教的使者麼?」

此人聲若洪波,其聲於風中穿行而來,卻似貼在面耳,想必有著一身不俗功力。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卻也只是魔教數十艘巨輪下的一個小小頭目,既無名號,面對可能到來的「聖教使者」,也還要畢恭畢敬。

黑衣人微微翻動眼皮,輕輕道:「我不是什麼聖教使者,我只是來找人的。」他聲音雖輕,卻似已壓過這一刻天地間呼嘯的風聲。他的聲音里,似壓抑著一種深刻的悵惘與迷茫。

船上一時喧鬧,這個人既不是聖教使者,竟還敢來擋路,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一些人怒喝著飛躍下來,隨著他們一道飛躍的,卻還有他們手中明晃晃的兵刃,他們手握兵刃,便朝黑衣人頭上砍去!

黑衣人卻仍只輕輕道:「我來找阿蕪,她是我的妻子。」

刀光一轉,風雲霎時變化!

刀鋒劈下,好似烈日也被劈做兩半,一半墮入廢墟,隨著蜃樓一塊傾塌,一塊變作水月鏡花,一半卻擁他入懷。他便懷揣著明日走向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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