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敬問:「您覺得口味如何?」
「喝著還不錯,」沈臨毓道,「還有沒有?再添碗來。」
元敬便道:「這是定西侯府那位表姑娘做的。」
話音落了,沈臨毓掀起眼皮睨他。
在母親的「諄諄」教導下,元敬偶爾神神叨叨,但不至於胡說八道、信口開河,再想到剛剛隱約聽見定西侯中氣十足的笑聲,沈臨毓明白過來:「侯爺把他外孫女兒送來的茶分給眾位大人解乏提神?」
「是,」元敬一五一十說了,「侯爺遣了小吏給您送來嘗嘗,好像是送來了一大桶,您要再添,那頭應當還有。」
沈臨毓抬手將碗遞出去。
「算了,我過去拿,」沒等元敬接過,他突然改了主意,又交代道,「一碗果茶,不值當你跟母親提。」
元敬站直了,自白道:「上回那隻白羽雞真不是小的與長公主說的經過,是那將軍坊的管事不頂事,拿錢時被胡叔幾句話問清楚了來龍去脈。」
沈臨毓道:「那你嘴嚴。」
元敬伺候沈臨毓多年,曉得他們王爺清楚自個兒並未在長公主那兒多嘴多舌,也曉得他沒把那管事漏底放在心上,想了想,道:「炒雞糊嘴。」
沈臨毓眉尖一挑,拍了拍元敬的肩膀,滿意道:「答得很好,等下我問侯爺多要一碗。」
元敬謝了賞,心中又默默想著,比起果茶,他更想嘗嘗雞湯。
王爺好一陣子惦記雞湯,府里燉了幾次都沒讓他滿意,元敬之前不好口腹之慾都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
沈臨毓走出書房。
為了他翻看文書時無人打攪,這裡與官員們做事的一連排書房沒有緊挨著。
從長廊下繞出,遠處小跑著過去一人。
沈臨毓頓住腳步,與跟上來的元敬道:「馮侍郎拿著簸箕掃帚,這禮部衙門裡還有需要他自己動手的地方?」
第33章 果然是心不行(求月票)
一桶果茶,這會兒只剩下不足四分之一。
定西侯滿面紅光,心情極好,聽著旁人的讚美之言,再笑著謙虛幾句。
你來我回一番,興致勃勃。
見沈臨毓端著空碗進來,定西侯趕忙與他一拱手:「王爺可還喝得慣?」
「喝得慣,意猶未盡,」沈臨毓道,「不知還有沒有剩?我再來添一碗。」
聽他這麼說,定西侯倏地想起那盅被要走的雞湯泡飯。
唉。
阿薇至今都沒有重新給他燉一盅。
莫不是尋不到合適的雞?
要不然再去問將軍坊買一隻?
見定西侯走神,沈臨毓只好又問了句:「沒有了嗎?」
「有有有,」定西侯回過神來,一面與他盛茶、一面介紹道,「我那外孫女兒說,這果茶開胃潤肺,這個季節用最是舒服。」
沈臨毓頷首,又替元敬也要了一碗。
而後,他走出書房,也不走遠了,就站在門邊窗下,慢條斯理地飲用。
不多時,元敬就過來了。
走到沈臨毓身邊,他壓著聲音道:「馮大人在打掃一處無人角落,小的去雜物房問了聲,他拿簸箕裝了些煤渣。」
沈臨毓抬眉:「他別是吐了吧?」
六部衙門這裡,平日用到煤渣的狀況不多,反倒是他們鎮撫司,三五不時要調來備著用。
上了審訊的犯人扛不住了,嘔吐的不在少數,而清理腌臢之物最好用的也就是煤渣,倒上去靜等一會兒,很快就能掃乾淨了,且倒出去沒有那麼傷眼睛。
當然,偌大的千步廊,這麼多的官吏,一年到頭難免也會遇著幾個身體不適,人之常情。
但收拾之時,也是小吏代勞。
沒有哪位高官大員會親自去收拾污穢之物,勞動了底下人手、給些銀錢出去,也就整理妥當了。
馮正彬一位侍郎,竟然這般「自給自足」?
一面思考著,沈臨毓一面自然而然地又抿了一口果茶。
下一瞬,他就轉過彎來了。
馮大人嘔吐之前必定喝過果茶。
怕叫定西侯知道,馮侍郎才親自悄悄收拾了。
「元敬,」沈臨毓沖書房方向抬了抬下顎,「裡頭給你留了一碗,喝去吧。」
元敬應下,進去取了茶碗出來,站在沈臨毓邊上、雙手捧著喝完。
沈臨毓問:「如何?」
「小的嘴拙,品不出其中用了什麼果子,」元敬道,「只覺得滋味很好,清潤爽口,喉嚨很是輕快。」
沈臨毓點頭:「總結得不錯。」
所以,馮侍郎為何會吐?
看著碗底那一點茶湯,沈臨毓的手指在碗沿輕輕磨了磨,唇角一抿,慢聲道:「要麼是嘴不行,要麼是心不行。」
等了半刻鐘,沈臨毓看到馮正彬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