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聽進去了,握著阿薇的手:「那就好,那就好。」
大夫去中間堂屋寫方子。
定西侯忙跟出去,商量陸念的狀況。
阿薇給聞嬤嬤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將陸念近些時日在用的藥方給大夫看看,自己溫聲伺候陸念躺下休息。
陸念看著阿薇纏了繃帶的手指,懊惱道:「別碰水,有什麼事兒交給別人做。」
阿薇點頭說「好」。
「每天要換藥,阿薇的手這麼漂亮,不能留印子,」陸念看著阿薇,一瞬不瞬地,過了會兒,又道,「這幾天也別下廚了,手指傷著,廚刀重。」
阿薇掖被角的手頓了下,明亮的眸子望著陸念。
余如薇是陸念的執念。
陸念病發時腦海里混沌得很。
但有的時候,她突然又能分出兩個阿薇,知道她眼前的是金殊薇。
是她認來的女兒,也是她愛的女兒。
吸了吸氣,阿薇沖陸念笑了下,軟聲道:「明日您給我換藥。」
桑氏在一旁看著,背過身去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以往只覺得大姑姐行事太激烈、容易啞巴吃黃連,今兒才窺出些內情,猜到這人已然吃了多少黃連下去。
好在還有女兒在。
唉!
外間。
聞嬤嬤又與大夫補充了些陸念從前發病的狀況。
定西侯的眉頭皺成了層層山巒。
大夫說得很是懇切,他在京中有些名頭,也替不少得癔症的病人緩解過症狀,但這病想根治很難。
「昨兒好像緩和了,說話做事同平常人無異,但不曉得聽了哪句要命的話,一覺睡醒又發作了。」
「會記不清事情,遺忘掉一部分,或是幾樣事情雜糅在一起,有自己的臆想。」
「情緒變化很極端,可能會木訥、愣神坐上一整天,可能發怒吵鬧,進而攻擊人或是自殘。」
「身邊千萬離不得人,最嚴重時有可能自盡。」
「有些家底不好的人家,遇著這種病都……主要是看顧的人吃不消。」
定西侯立刻道:「我們不是這種狀況,要人手有人手,要什麼藥材、你只管開方子。」
「侯爺,我先留一份方子,」大夫直接說了辦法,「但您有您的路子,不妨多請幾位太醫,多聽幾家言論。」
定西侯重重點頭。
等大夫寫調養方子時,定西侯又問聞嬤嬤:「阿念何時得了這病?她回來這些時日,我一點都沒瞧出來。」
「有幾年了,最厲害的那陣子險些一把匕首把自己捅了。」
聞嬤嬤剛要回答,就聽見了阿薇的聲音,便沒有開口。
定西侯黑沉著臉看向走出來的阿薇與桑氏。
「母親剛睡了,」阿薇讓聞嬤嬤進去陪著陸念,自己與定西侯道,「您只瞧見她好的時候,自然不曉得她病起來什麼樣。」
定西侯雙手抱胸,一臉怒氣。
肯定不是氣陸念,也不是氣阿薇,他在氣自己。
氣得不行,他還得繼續問:「蜀地那裡的大夫也說不能根治?」
「其實已經好很多了,」阿薇冷聲道,「最厲害時,一個月有十七八天都不清醒,我與嬤嬤輪流日夜陪著。後來緩和下來,三月犯一回,半年犯一回,這次隔了小一年。」
「只你們兩個?」定西侯惱道,「余家人都做什麼吃的?」
「死得差不多了唄,」阿薇嗤笑了聲,「再說,也不敢讓他們看顧母親,誰知道會出什麼事。」
定西侯語塞,下意識看向在場的唯一一位外人。
全是家醜,唉!
大夫眼觀鼻鼻觀心,寫了方子,拿了診金,恭恭謹謹退出去。
定西侯這才舒了口胸中悶氣:「這病到底如何得的?」
「蜀地的大夫說,氣悶、不甘、憋屈,總歸是心中存了太多怨氣消解不開,最後……」阿薇道。
「除了吃藥,還有旁的辦法嗎?」
阿薇又道:「順她的心意,不要逆著來,把怨氣都化解開了,整個人就爽快了。」
當然,還得存一份念想。
有明確的信念在前,才能熬過「無所事事」的惆悵。
正說話間,陸駿和陸致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