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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氏閉了閉眼。

陸念這次回來學會了拐著彎兒罵人,聽多了實在悶氣。

「明知道我不管男人睡哪兒,你接個小娘進府,又是什麼打算?」岑氏落下這句話,白了陸念一眼,走了。

陸念雙手抱著胳膊,咯咯笑了會兒,與阿薇道:「你看,她比以前沉不住氣了。」

這廂,阿薇與陸念一道回春暉園。

半道上,阿薇說起在秋碧園看到的食盤。

陸念與岑氏關係差,早年也說不上很了解岑氏的生活習慣,著實費了好一陣工夫才從記憶里挖出些線索來。

「應是糖粥,」陸念輕聲解釋,「她從前早上常吃這個,就是白粥,加上綿糖與各色果乾。

岑氏如今起居一塌糊塗,定然防備我們調查她,我也不耐煩去秋碧園。

還是交給柳娘子,她是機靈人,姨娘伺候主母的由頭一擺,岑氏不樂意也不敢動粗趕人,叫柳娘子且觀察一二。」

柳娘子的確很會辦事。

定西侯沒有尋她「攤牌」,她也沒有急著去刺激侯爺近幾日繃緊了的神經,只早中晚按時到秋碧園。

岑氏好言好語叫「妹妹不用客氣」、「府里不講規矩」,柳娘子偏誠惶誠恐,不讓她進屋伺候她就站在廊下。

兩三日間,岑氏一日三餐吃的什麼,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的確是您說的糖粥,」柳娘子來春暉園與陸念通報,「每日清早小廚房現熬的,配一碟綿糖,五樣果乾。枸杞,花生,葡萄乾,棗干,山楂片碎。」

阿薇頷首,與她那日看到的差不多。

陸念歪在躺椅上,指尖點著下顎,反覆念叨著這五樣,末了眼神一凝:「沒有松子?」

「沒有見過松子。」

「奇怪,她早年很是喜歡松子,」陸念嘀咕,「還真換口味了?」

第59章 久服身輕,延年不老(兩更合一)

松子這事兒,若沒有提到糖粥,陸念輕易也想不起來。

不過一旦想到了,印象頗為深刻。

「那時岑氏嫁進來有一年了吧……」陸念眯了眯眼,道。

白氏病故三月余,定西侯便續了弦。

他上頭父母已經過世,底下一雙兒女,陸念五歲、陸駿三歲,都是需要人照顧的年紀。

那時,當今聖上登基五年,朝中有很多人可用,但又不是誰都能用。

他喜歡提拔新人,對老人、尤其是世襲的公侯伯府頗為考量。

彼時定西侯承爵不久,論朝堂資歷,他是新人,可論家世背景,他又是個「老頑固」。

他並不得聖眷。

為了得聖上器重,他必須拼盡全力爭著做事,且盡心盡力。

如此一來,定西侯自然無法對兒女周全,且無論誰來看,府里掌內事、照顧孩子的都該是個女人。

於是,定西侯續弦了。

那年,岑太保岑文淵還不是太保。

岑文淵是先帝年間的狀元郎,早早入了翰林、授了修撰,品級不高,但是天子跟前能露臉的人物。

為官三載,先帝領眾臣秋圍,翰林中點去隨行記錄日常的便有岑文淵。

沒成想圍獵時遇著一頭失崽的母虎,還是皇子的今上受母虎襲擊,跟隨在側的岑文淵為了救他叫虎爪生生撕下一塊腿肉。

那母虎很快被侍衛打殺,岑文淵自此受賞晉官,待聖上登基之後,靠著這份護駕之功一路青雲直至三公。

而陸、岑兩家結親時,岑文淵時任翰林學士,內閣之路已現端倪。

陸念依著回憶,一一與阿薇講述。

「父親想在聖上跟前得體面,想要內宅安穩、後顧無憂。」

「同樣的公侯伯府,正經貴女不會來我們家當填房,若只有我這麼個女兒也就罷了,但還有阿駿那麼個活蹦亂跳、康健過頭的嫡子。」

「繼母不好當,貴女不愁嫁,父親又不是什麼名滿京城、萬里挑一的男人,哪裡會有貴女哭著喊著求著上門來。」

「岑家那兒主動提的,說是岑氏與我母親關係好,心疼孩子無人照看。」

「岑氏是岑太保的侄女,以岑文淵當時的聖眷,說個好些的官家親事也不是說不來,但岑家想在聖眷之餘再得個勛貴姻親,如此一來倒是『臭味相投』,各有好處。」

「父親說,岑氏以往常來府里,尤其是我母親病中她多來看望,對我和阿駿來說不是陌生人,以往相處過,總比得個全然陌生的新繼母要好。」

「家裡有個主母,父親心思放在公事上,許是靠著岑太保在聖上跟前提了幾句,得了更多的機會。人嘛,能力與機會相輔相成,才有了他之後在御前的體面。」

「這些內情想法,差不多是我十四五歲時,父親掏心掏肺與我說的,我那時沒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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