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駿獻寶似的把瓷罐放在桌上:「給您送這東西來,廣安堂的鳳髓湯。」
岑氏眉頭一挑。
「聽說您這幾日又犯了老毛病,這鳳髓湯就是專治久咳不愈的。」陸駿把蓋子打開,給岑氏過目。
岑氏輕輕摸了摸腹部,問:「誰告訴你說我又犯咳嗽了?」
暫時需得隱下許富德,陸駿便答:「我夫人說的。」
一聽又是桑氏,岑氏眸色深沉,對這罐鳳髓湯很是防備。
那碟松子仁的味,她還憋得慌呢!
想到那天不得不拿筷子壓著喉頭催吐,岑氏身上不痛快,心裡更不痛快!
松子仁固然吃不死她,但這種被人拿捏、不得不吃的感覺真真是噁心壞了!
陸駿沒有發現岑氏的怨氣,自己先聞了聞,又給岑氏去聞:「我曉得您平日不喜歡請大夫,也不喜歡用湯湯藥藥的,但您得保重身體。
賣藥的說,這是老方子了,用的也都是能下嘴的食材,您即便喝著無用也傷不了身。
我給您說說,裡頭用的是牛髓、白蜜……」
傍晚再見許富德,陸駿覺得對方比前幾天順眼了些。
不管諂媚不諂媚,腦子起碼活絡。
許富德從姨娘那兒曉得母親抱恙,立刻去廣安堂買了鳳髓湯,且把裡頭用料做法打聽得明明白白。
陸駿現學現賣,把東西送了過來。
母親不喜歡一股子藥味的湯藥,鳳髓湯里也就杏仁能算半個藥材。
介紹清楚了配方,母親該是會用的。
「晨起用溫開水化一兩勺,空腹飲了,裡頭放了不少白蜜,您就當是喝蜜水,」陸駿勸道,「不為著咳嗽,全當是蜜水潤嗓。」
說得這般明白,岑氏面色稍霽。
別管桑氏如何挑動,這鳳髓湯總歸是阿駿買來的,說得有模有樣,當是不假。
夜裡咳久了很不舒服,岑氏沒有拂了陸駿的孝心,臉上端出笑容來:「還是阿駿周到,你既送來了,我明日清早就開始用。」
陸駿聽著也高興:「您先試上十天半月的,若吃著好,我再給您買去。」
與岑氏交談順利,陸駿便想著再與定西侯說說。
然而,還是老樣子,一說到久娘改姓,定西侯直接把人趕出了書房。
人趕了,定西侯的臉色卻也沒好起來。
他與馮泰抱怨道:「阿念尋的事,我有口難辯。阿念母女兩人揣著明白作糊塗,誆得夫人、阿駿他們各個不信我,這把歲數了,莫名添個不相干的女兒……」
馮泰與他添酒:「解鈴還須繫鈴人。」
「阿念恨不得給我套一身的死結。」定西侯又氣又無奈。
馮泰建言:「或者,您與柳娘子談一談,由她出面再和姑夫人說?
當年您支援柳娘子銀錢,本也沒想過讓她還,但柳娘子是個頂真硬氣講道理的性子,她說還、也確實還清了,她的人品還是值得信任的。
此番依姑夫人的意思進府,她定然有她的考量。」
定西侯撫著酒盞。
原先,他是有向柳娘子詢問的想法,後來叫陸念鬧了兩回,也就作罷了。
本就沒有私情,難道要質問「為何塞個女兒給我」這種沒意思的話?
問也白問。
結症在陸念身上,柳娘子能答什麼?
現在叫馮泰這麼一提,定西侯思量好一陣,還是點了頭。
死馬當活馬醫吧。
萬一柳娘子真能說通阿念呢。
事已至此,定西侯也沒管是不是夜裡,讓馮泰去英園請人。
等了約莫一刻鐘,柳娘子來了。
時隔多年,他其實早就記不清柳娘子長什麼模樣了,但此刻一照面,見她站在油燈光下的身影,那些陳年記憶又翻湧上來。
身形好似變化不多,依舊能稱得上挺拔。
再看五官,老自然是老了,卻也又好像沒有老那麼多。
這種一晃時光荏苒的感覺搖晃心頭,是閨中張牙舞爪的阿念與被余家折騰的發瘋了的阿念,是渾身染血求救的柳娘子與眼前陌生里還透著點熟悉的婦人,叫他很是感慨。
定西侯不由嘆了聲,是他老了。
「坐吧,來說說,」他的聲音也啞了,「阿念是怎麼和你講的,你又是怎麼想的?」
第62章 我很後悔(兩更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