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姑母和表弟,她那麼多的親人,到最後也就只餘下這麼一堆白骨。
真說起來,阿薇其實不記得姑母的音容笑貌了,即便見著她的遺骨,也無法勾畫她曾經模樣,唯有止不住的心痛。
這也是阿薇沒有讓聞嬤嬤來的緣由。
聞嬤嬤真真切切記得姑母,又是感性之人,萬一忍不住大把大把落淚,終是不合適。
沈臨毓和仵作道了聲「辛苦」,便示意徐夫人上前:「夫人也看了,從這舊墳里啟出來的,是金夫人無誤吧?」
徐夫人咬著嘴唇,唉聲道:「也只有從出處判斷了。」
家屬確認,邱仵作繼續。
先前挖好的土坑早燒得熱了,她指揮著勞力滅了火,搬走了坑裡的柴炭,又均勻往裡潑進去兩升酒、五升醋。
熱氣一下子折騰起來,肉眼可見,且酒醋混合的味道比先前開棺還要刺激。
徐夫人實在吃不消,趕緊往邊上退開。
阿薇舌尖用力,狠狠往下壓了下蘇合香丸,幾種味道交雜沖腦,她穩住了心神,讓開些路,方便衙門做事。
「且小心些!」邱仵作說著,指點著勞力將竹蓆挪到坑裡,再用草蓆蓋住。
熱氣依舊再涌動,這便是蒸骨了。
之後,又是漫長的等待,直到那邱仵作摸了摸地皮,確定冷下來之後,她才揭開了草蓆。
勞力把竹蓆又抬了出來,平整放好。
馮游心跳如擂鼓,沒有聽徐夫人的話,站到了最前頭,瞪大眼睛看著白骨。
徐夫人擔心他,也跟過來看。
左看右看、看不出這些骨頭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她的心略微放下了些。
失敗了就好!
失敗了才好!
今日開棺,底下村子裡有不少百姓來湊熱鬧,清理、蒸骨這麼長的時間,陸續來了幾十人。
徐夫人甚至聽見有人閒聊,說是從邊上其他村子過來的。
這叫她很是提心弔膽。
畢竟,這是游兒和馮家翻身最好的機會了。
看似風險十足,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鎮撫司查不出問題,就得出告示澄清,公有公文,私有百姓的傳言。
只要會影響到游兒的將來……
「是不是無事了?」徐夫人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迫切想要向兒子尋一個答案。
馮游咬著牙搖了搖頭。
衙門說要開棺驗屍,他不懂其中內情,怕鎮撫司詐他們,更怕官府指鹿為馬、胡亂說道一番下決斷,因而特特去尋了些這方面的書籍,來來回回反覆看。
蒸骨之法,他自是看了的,但具體判斷,馮游只明白了點皮毛。
那點皮毛,此刻便是給自己鼓氣都不足夠!
果然,馮游看到那親隨給仵作遞上了一把紅紙傘。
冬日午後,陽光明媚。
這會兒風不大,日頭曬得人還有些暖。
紅紙傘搭在了竹蓆旁,擋去直直落在遺骨上的陽光。
馮游的喉頭滾了滾。
他不曉得該看那一節骨頭。
前頭這位夫人,若是死前受過傷,她到底傷了哪裡?
這一刻,前幾日看著書籍時隱隱冒出來過的後悔情緒瞬間滿溢。
父親死了,知曉答案的只可能是祖母。
祖母自那日後,不會說話,動彈不得,神智恍惚。
偶爾有幾刻清醒,「啊啊啊」的,眼神陰毒是在罵人,罵他、也罵母親;淚流滿面則是討饒,想求一個了斷。
馮游去看過兩三次,實在覺得沒意思得很,便不再去了,也叫母親少去。
事到如今,哪裡還需要做什麼晨昏定省的好媳婦?
也就是這幾日後悔,馮游又去了幾次,但他不可能從祖母那裡得到答案。
早知道,下毒之前問問明白了!
那他就可以早早看清楚,而不是只能站在這裡,等著仵作下判斷。
邱仵作依照先前的判斷在傘下驗骨,不多時,便發現了端倪。
沈臨毓蹲在她身旁,照著她的指點看去。
「這裡有血蔭,還有這裡。」
邱仵作聲音不重不輕,馮游聽得明明白白,血蔭兩字直叫他渾身發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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