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氏根本不怕陸念這般對帳。
她故意嘆了一聲,擺出些許慚愧表情來:「你要說營收,那確實是我沒有做好,鋪子在我手裡沒有在白家、在你母親手中那麼賺錢。
那些年眼看著利潤少了,我也問過幾位掌柜,都說做生意便是如此,有景氣自然也會有不景氣。
我對買賣沒有那麼的精通,亦不敢胡亂出主意、怕連這點收成都保不住。
早些年也與侯爺講過,侯爺也說生意難免如此。」
「是,好好的地段、好好的生意,在你這兒做不動,弄的鋪子都不值價了,」陸念輕笑了聲,很是諷刺,「白家捨不得看這些鋪子糟蹋了,依著價錢買回去,你知道這十幾年賺得如何?」
岑氏直直迎著陸念的目光:「聽你的口氣應當賺得不差,可見的確是我打理鋪子的能力欠缺了些。」
「哪裡的話?」陸念又換了一張紙,「這上頭的莊子鋪面,不是挺好的嘛!」
岑氏粗粗掃了一眼,道:「應是那些掌柜的有能耐。」
「是啊,先前那張紙上的鋪子,全在你手裡換過掌柜,」陸念冷聲道,「越換越不行,還是正因為換了,才可以讓你不行?
你換的時候好好挑過的吧?
白家的家生子、在白家得臉的,你不敢換,被你換了的都是根基淺的,外頭招來的。
但隨著老人退下去,鋪子已是侯府產業、白家不會再替上新掌柜,於是這些鋪子也成了『你』的,看看,老人退下後最多三年,收成直直往下掉!
還有些外來戶僥倖留下來了,喏,在這張紙上,也是逐年減少盈利,他們靠的是聽話吧?
再是這一批,是給阿駿的鋪子莊子。
按說弟妹一過門就該拿回去打理,你生生咬到了兩年前才和中饋一起交出去。
在你手上小三十年,京里花銷都漲了幾輪了,這些產業不說多賺,連保平都差了一大截。
阿駿要靠它們的盈利往公中還錢,我去蜀地又回來,這麼多年,阿駿竟然還沒還乾淨!
是了,自打兩年前交給弟妹,她剛經手時半斤八兩,但其中一半鋪子,今年有大起色,馬上就是臘月了,你說年底盤帳,這些鋪子賺多少?」
一張張的紙,起先陸念還拎起來讓岑氏「過目」,後來都省了,直接一張張拍在桌上。
拍得李嬤嬤一下一個激靈,一下一個激靈。
摸了摸被拍得突突的胸口,李嬤嬤不由看向岑氏。
姑夫人竟然查得這麼細?!
這……
岑氏的臉上倒是除了愧疚外,再也瞧不出什麼:「我說了,我實在不是管鋪子的料,生意上的意思,唉!」
當然,這聲「唉」嘆得也沒有什麼誠意。
她咬死了做生意不行、收益不行,陸念又能耐她何?
定西侯娶她回來是當填房,又不是請她當賺錢的大管事!
陸念冷著眼看她。
她拍紙拍得利索又急切,但她內心極其平靜。
岑氏的說辭,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那來說說這些田地,」陸念這回直接把紙拍到了岑氏的梳妝檯上,「我母親陪嫁的田,早年為何賣了?」
岑氏不疾不徐拿起來,認真看了、又一副絞盡腦汁回想模樣,半晌才恍然大悟道:「這些地太散了,雖是上等田,邊上卻有許多人家的中等、下等田,混在一起,平日很難打理。
正好有人問價,我就做主陸陸續續賣了。
賣了的銀錢,我又另買了些上等田,都在你母親別的田產的邊上,擴大些,或是連起來,邊上置莊子,莊頭看管打理都方便。
你既然查過帳目,肯定也看到了,有買田的帳。」
陸念道:「是,賤賣高買。」
「道理我已經與你解釋了,」岑氏說,「你這般能耐,且去把底下莊頭都叫來,讓他們給你說說是不是置在一處更好?」
「積少成多,」陸念才不管岑氏說什麼,只管照著自己的思緒來,她又開始了拍紙,「這些,早年是上上、上中的,最後成了上下或者中上,賣時跌了價。
這些,買來是上上,後來成了降等、甚至還有降到中下的。
這張上的,起初臨近荒地,你前一年平價賣了,後一年荒地開墾了,連帶著漲了;還有這些,本來普通,轉手兩三年,朝廷下令疏通河道、官府出錢興修水車的,漲了!
鋪子不賺錢推給不通生意,田地變化了是不是要推給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