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廚房裡也燉著湯,盛一盅,也不用管裡頭的料,大口喝了就是。
這些不單是吃了不費勁,只要不是個漏嘴巴,能一手案卷一手包子,眼睛都不用從字上挪開。
但從頭至尾,阿薇只知道沈臨毓那兒分身乏術、忙得很,卻不曉得他忙的到底是什麼,直到又過兩日才從幾個考生客人中聽到了些風聲。
朝廷在查科舉舞弊之事。
查的好像是前些年的恩科,具體哪一科,他們就說不明白了。
但岑太保卻是真真切切知情的。
官署里,他與其他兩位老大人感慨道:「科舉舞弊是要案,勢必要查清楚,絕對不能放過!可是不是也要講究一下時間?今兒初六了,今年初九考第一場,這不弄得考生們都人心惶惶的嗎?」
「我也是這意思,費大人他們這些考官都已經閉關了,等初九入考場,也要一頭霧水,」蕭太傅沉聲道,「可我最擔心的是考生們受影響,春闈本就是幾千人選百人,而這幾千人又是全朝萬萬學子中好不容易殺出來的,多希望能平平順順考下來。」
岑太保摸著鬍子,痛心道:「最好是能說動聖上,讓鎮撫司緩緩,怎麼也得考完吶,可這事兒我不好去說,您二位也知道,我孫兒要下場,我去找聖上,這、這……」
紀太師道:「我聽說,御史們打算上摺子,好像還說動了大理寺。」
蕭太傅一愣:「大理寺又管不了鎮撫司。」
「主要是說服聖上嘛,」紀太師嘆道,「貢院忙著準備春闈,鎮撫司的人追著去問舊案,這不添亂嘛。」
岑太保垂著眼,沒再說話。
年前新寧伯府被抄,御史憋著一肚子氣過年,年後也因為黃家罪行確鑿而發不出來。
現在有了個彈劾沈臨毓的機會,八成不會錯過,總得把那股火氣發出來。
但是,叫沈臨毓暫緩動手,並不等於案子就過去了。
案子會在之後再提,但他想為阿睦做的各種準備,眼看著是不可能了。
風頭如此之緊,貢院裡哪個副考、同考官敢頂風作案?
而提前弄下去幾個,岑太保有心為之,但最多也只能弄掉七八個,再多就太招眼了。
並非是他對阿睦的學問沒有信心,而是誰不想多些保障?
岑太保越想越氣。
鎮撫司、成昭郡王他屬狗的嗎?
年前突然對新寧伯府下手,還能說是阿妍在其中壞了事,可二十九年的科舉……
岑太保想不明白。
朝會上,御史們你方唱罷我登場。
永慶帝沒有表態,只押後再議,退朝後就把沈臨毓叫進了御書房。
沈臨毓呈上了這些日子的成果:「二十九年失手,在三十年、三十三年金榜題名的總共有二十七人,其中有您欽點的三十年的探花林大人。
林大人當時一場文會後吃多了酒、跌了一跤傷了右手,他堅持考了,但左手寫字太醜,那墨卷丑得我都看得雲裡霧裡,謄抄官實在沒法好好抄。
前日我請林大人來看他那份墨卷,請他自己抄,他都抄得很艱難,但還是照著原來的答案寫下來了,您看,就是這份。」
沈臨毓替聖上找出來,請他過目。
永慶帝認真讀完,嘆了一聲。
若當年謄抄上來的是這樣的春闈三場答卷,定然是杏榜提名,得殿試機會。
「若只有一兩人遇著巧了還說得過去,但整整二十七人,」沈臨毓道,「三十年、三十三年總共也就上榜了二百三十八人,他們占一成多了。
且還有因故錯過兩次、今年才又來的,那幾人在此次考生中已然靠文會詩會得了名聲,至於能不能中,考場見分曉。
聖上,我清楚御史們的擔憂,怕影響到此次春闈,因為他們不知內情,他們以為是孤案,只二十九年那一次。
可我知道,二十九年是試水,今年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若我不查得各方都知曉,他就會依樣畫葫蘆地害了這次的考生。」
永慶帝深深看著沈臨毓,道:「朕理解,所以他們早朝上說什麼,朕都沒有管。
不過臨毓,朕也要提醒你,你告訴過朕、背後十之八九是岑文淵,你現在急著查,也是照著岑文淵為主謀來布置的。
但是,你現在給朕看到的這些證據,只能說明二十九年的科舉確實出了問題,但這些問題還落不到岑文淵頭上。
要定他的罪,得要更確切、直接的證據。
你只管查,但初九之後就先別去貢院惹嫌了,他們那兒顧不上你,你把別的能查的先查了。」
沈臨毓應下來。
海公公送他出來,笑眯眯說著「王爺辛苦」。
沈臨毓告辭,才走出一小段路迎面就遇上了一人。
那人先行停步,周到行禮:「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