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太保指著聞嬤嬤、問陸馳道:「這不是陸念那兒的嬤嬤嗎?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馳眼觀鼻、鼻觀心,自暴自棄地道:「母親這些年給岑家許多幫助,大姐讓我來取。」
「取什麼?!」太保夫人愕然。
陸馳不知道,他讓開一步,去邊上當木頭。
聞嬤嬤道:「我們姑夫人的意思,斂財辛苦、積攢幾十年很不容易,與其等著抄家時全被收繳了,不如還了我們,多少能給岑氏侯夫人再添兩口好菜。」
「混帳!」岑太保火氣湧上來,「我看你們是沒事找事!我岑文淵再落難,也不是你們能這麼羞辱的!」
聞嬤嬤面不改色,嘴上倒是改了:「那麼,就當我來給太保解惑吧。」
岑太保的眼神驟然一收,銳利地審視著不卑不亢的聞嬤嬤。
「解惑?」他冷笑道,「你能給我解什麼惑?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阿睦在哪裡?你能解嗎?」
「這個不能,」聞嬤嬤道,「但我能告訴太保,事情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
岑太保壓著火氣,等她說下去。
「鎮撫司為什麼會查彭祿?因為我們表姑娘把這個名字告訴了鎮撫司。」
「我們從何得知的這個名字?是岑氏,岑氏交代了『彭祿』、『三十』。」
「鎮撫司怎會查得這麼快?是岑睦自己、原原本本把他和彭家的糾葛都說了出來。」
「為什麼還會知道玉竹姐弟和龔老先生的事?是岑琅,她仔細了解過岑睦的事。」
聞嬤嬤的聲音不疾不徐,沒有起伏,她的解釋平鋪直述,卻比任何的抑揚頓挫都沉都重,敲打在岑太保夫婦的心坎上,像石錘擊鼓,震得人五臟六腑都隨之顫動。
岑太保一雙眼睛被刺激得通紅。
他就說,鎮撫司、成昭郡王怎麼能有個狗鼻子,陳芝麻爛穀子、什麼事情都翻出來了!
原來、原來全是自己人漏了風!
是阿妍、是阿睦、是阿琅,他們都瘋了嗎?
在憤怒和不甘里,岑太保聽到了聞嬤嬤的下一句話。
「岑琅為什麼會了解那些本不該她知道的事情?是太保夫人。」
岑太保猛然轉頭看向身邊的老妻。
太保夫人前一刻還在心裡咬牙切齒地把那三人罵了個遍,下一刻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什麼?
她何時和阿琅說過那些事?
「你胡說八道!」她質疑著。
「岑琅意外聽到了您和嬤嬤說的話,你們提了玉竹的死,親口說了她是被岑睦的姨娘推下井的,」聞嬤嬤看著她,「你罵他們母子是小貨和小貨生的髒東西。」
太保夫人下意識捂住了嘴。
她想不起來了,她完全不記得,她私下沒少罵岑睦,哪裡還能記得清。
反倒是縮著脖子站在角落的嬤嬤聞聲抬起頭,腳下一軟摔坐在地上:「奴婢、奴婢……」
岑太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徹徹底底懂了。
他自認為把事情都收拾乾淨了,沒想到,還是出了紕漏。
「你!」他指著太保夫人,氣得眼冒金星,「你怎麼能!」
太保夫人啞口無言:「我……」
聞嬤嬤把所有人的反應看在眼中,又問:「您還有什麼想知道的?除了岑睦的下落,旁的我應當都能答上來。」
岑太保揚手把茶盞砸在了地上。
聞嬤嬤笑了聲,根本不掩飾其中得意,轉身往外走。
陸馳已然是懵著的,他跟著一道走出去,就見岑睿、岑哲和岑瞳、岑瞻以及他們幾人的妻子都在院子裡站著,各個臉色難看至極,而聞嬤嬤就從他們這些人中間走出去了。
她抬頭挺胸地往外走,就像凱旋的將軍。
他們一走,岑家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進了正屋。
岑太保看著在他跟前站開的子孫,看到的是一盤散沙。
若不是散沙,怎麼能被定西侯府那對瘋子一樣的母女拿捏到這個地步!
一個嬤嬤,都敢欺上門來!
深吸了幾口氣,岑太保扶著心口:「阿睦絕不是逃了,他定然是出事了,你們也聽到了,就是明晃晃的算計我們岑家,我想面見聖上,但現在我無法出門、不能進宮。」
說著,他把視線落到了小兒媳婦身上:「阿哲媳婦,看來得要你父親幫忙了,也不叫他為難,我寫一封摺子,請他代為呈給聖上。這是事關我們一家人的事,只能靠你了。」
說到這裡,岑太保的身形晃了晃,沒有堅持住,往後仰躺下去。
「父親!」
「祖父!」
一時間,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