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認出人後抱著她哭喊著「對不起」,兩人抱頭痛哭。
她們一塊進衙門,阿念嘴上說著「以德服人」,阿薇挽著她離開,和她說各種吃食,緩和她洶湧起伏的內心。
她們一塊砸了秋碧園,阿薇遞,阿念砸,配合默契。
……
阿念的親生女兒已經沒了。
余家阿薇在那隻瓷罐里。
所以,除夕夜裡,阿念會給供桌上親手擺上餃子。
十六隻,是女兒若活著的十六歲。
定西侯從來沒有見過她,不知她模樣,不曉她性情。
他只來得及認識現在的阿薇。
這個同樣從苦難中走過來的孩子,喚他「外祖父」。
阿薇的廚藝很好,他吃過阿薇做的很多菜。
辣的、甜的。
阿薇來千步廊送過親手煮的果茶,阿薇在他生日時滿滿操持了一整桌。
誠然,阿薇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這個便宜外祖父就是順帶著的,但當時,他是真真切切的高興。
如今回想起來,也依舊是高興的。
身子往後方用力,大躺椅動了下,吱呀吱呀搖。
明明是春色暖陽,他卻是這麼孤零零的。
為了前程,為了聖寵,他的重心一直在朝堂上,如今幾十年彈指一揮過,到頭來這春暉似秋寒。
倏然,定西侯又想起了阿薇說過的話。
「體面如您,想要一個眾叛親離的孤寡結局嗎?」
這句話在他耳邊一遍遍地響,振聾發聵,
不知不覺間,眼前模糊了。
定西侯抬起手來,重重抹了一把,掌心濕潤。
情緒越來越克制不住,空蕩蕩的春暉園裡也不需要他克制,雙手按在臉上,他老淚縱橫。
第132章 我能給她上個香嗎?(五千大章求月票)
暮色重了。
定西侯府中各處都點亮了燈。
馮泰在書房沒有尋著侯爺,只好使人往各處問了聲,遍尋不著,就先知會了陸駿和桑氏。
陸駿聽了,並沒有那般著急。
父親雖上了年紀,卻也不是渾沌老人,前陣子還能帶人馬往江南為聖上辦事呢,要體格有體格、要功夫有功夫,出不了什麼大狀況。
「沒有出門嗎?」他問。
「門房上都問了,說不曾見侯爺出府,且他平日出行的轎子、馬匹也都在。」馮泰道。
陸駿又問:「問過姨娘那兒了嗎?」
「問了,」馮泰答道,「姨娘也沒有瞧見侯爺。」
正說著,外頭傳了話來,說是柳娘子來了。
姚嬤嬤迎了人進來。
柳娘子道:「問話的人前腳才走,我後腳就想到一處,馮總管,著人去春暉園看過嗎?」
馮泰道:「姑夫人她們搬出去了,春暉園沒有人住,也就……」
說著,他看向桑氏。
桑氏道:「侯爺沒來問過鑰匙。」
「去看看吧,」陸駿道,「沒有鑰匙,父親想進還是能進去。」
桑氏應了聲,只是神色里透出些猶豫來。
侯爺若真在春暉園,必定是在念著大姑姐和阿薇,他們一群人尋過去,萬一侯爺正在情緒上,那多尷尬。
做兒媳的,這種父女矛盾本就不好勸,讓做兒子的開口……
桑氏看了眼陸駿,心說,算了,一個說不對,還火上澆油。
至於陸馳,這事誰都能厚著臉皮胡亂掰扯幾句,就陸馳最不合適。
這般想著,桑氏直接把鑰匙交給了馮泰。
馮泰亦是為難,訕訕與柳娘子笑了笑。
柳娘子見狀,暗嘆了聲:「我去看看。」
別管是真姨娘、假姨娘,論身份總歸就是定西侯的妾,她還好開口些。
說來,她答應姑夫人進府就是為了對付岑氏,現如今目的達到,她也該功成身退才是。
只是久娘才改姓陸不久,且姑夫人母女剛剛搬出去,她們這頭也火急火燎地搬走,豈不是在定西侯臉上左一個巴掌後、又接了一個右巴掌?
柳娘子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