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公侯伯府再多,定西侯府在其中也是極其出名的一家。
這半年間,外頭或許都在念叨回京就鬧靈堂、才幾個月就把繼母掃地出門的姑夫人,但相國寺記住這位時、她還是備嫁的閨中姑娘。
為亡母立往生牌,一次交的香火錢足夠供奉到亡母百歲之年。
這麼多來寺中供奉的人家,按月按年的,還有三年五年的添的,卻沒有哪家這般繳銀錢。
厚厚一沓銀票過手,連住持都嚇了一跳。
知客僧將人引到了往生殿。
暮春的日頭已經有些暖了,陸念在殿前站了會兒,眯著眼睛看了會兒天,這才抬步走進殿裡。
裡頭並不暗沉,油燈蠟燭眾多,幾乎連那高高的屋樑都清清楚楚。
白氏的牌位還在從前的老位置,陸念很快便尋到了。
阿薇點了香,遞給她。
陸念接了,一瞬不瞬看著牌位,心中默默說這話。
阿薇陪在邊上,安安靜靜的。
隔了會兒,聞嬤嬤從外頭進來。
陸念手裡的香還剩半截,聞嬤嬤壓低聲音、附耳和阿薇道:「已經來了,兩母女一道,現在在廂房歇腳。」
阿薇輕輕頷首。
安國公夫人上香的時日不難打聽,聞嬤嬤前兩天就摸透了,所以她們才會今兒過來。
陸念舒展了眉宇,將香置入香爐。
阿薇轉眸看她,只瞧見她眼神明亮,精氣神都很不錯。
「說的什麼?」陸念低聲問。
阿薇挽了她的手,一道往外頭走:「說是兔子跳出來了,一大一小。」
陸念咯咯地笑:「叫你說得嘴饞,好些時日不曾吃過撥霞供了。」
兩家廂房安排在同一方向。
阿薇和陸念沿著長廊才走到那排屋舍處,就見前頭廂房裡有人前呼後擁地出來。
「就是那兩隻兔子。」陸念輕聲道。
她早年在京中時見過安國公夫人,也與章瑛打過照面,一眼就能認出來。
阿薇順著看過去,只覺得這兩人富貴撲面。
尋常來說,入佛門之地,再是不缺金銀珠寶的人也會略收斂些,不至於說多麼的樸素莊重,但很少會珠光寶氣。
而章家這對母女,收斂得有些少。
尤其是章瑛。
她其實沒有嫡母那般披金戴銀,只是岑家行刑也才過去不久。
章瑛得娘家庇護與岑哲和離,不用受那流放之苦,可到底是迫不得已、並非撕破臉皮,不說苦著臉服喪,但全然不管不顧還是叫人頗為意外。
那廂也看到她們三人了,視線對上,安國公夫人站定了腳步。
陸念領著阿薇上前去,客氣地問了安,又不客氣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章妹妹穿得好生活潑,我還當咱們是在逛園子看春花,不是來拜菩薩的哩。」
章瑛哪裡聽不懂她的陰陽怪氣,打量著陸念:「我原是岑家婦,你就和岑家不相干了?你看看你,又莊重到哪裡去了?」
「我為什麼要莊重?」陸念不解道,「全京城各處、尤其是你岑家人最清楚,岑家倒台,我高興得敲鑼打鼓,岑氏跟著去了,我還讓莊子裡給放了三天三夜炮仗。
我今兒是來給我母親報喜的,大仇得報,莊重什麼莊重?!」
確實,這仇怨幾十年了,人人知道。
可陸念這麼歡天喜地地說出來,還是說給章瑛聽,自然而然有一股當面敲鑼迎面放炮的意思了。
章瑛氣得撇過了頭。
她打小就不愛與陸念往來。
哪怕她當時還在閨中,與岑家沒有關係,但她就是不喜歡陸念那惹是生非的勁。
她到底是國公之女,便是庶出也得嫡母喜歡,多的是人圍著她轉,其他公府姑娘也不會落她的臉,就陸念眼高於頂。
安國公夫人輕輕拍了拍章瑛的胳膊。
她起初一直在打量阿薇。
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能讓成昭郡王惦記著,又能讓長公主也維護著。
今日一瞧,這張臉就不是什麼善茬。
明艷張揚,和陸念一樣是盛夏滿開的花,只顧自己張牙舞爪,根本不管別家死活。
安國公夫人嫌棄了一通,見女兒吃虧,才不再管阿薇。
「說來我和你也有小二十年不見了,」她沖陸念笑了笑,「時間過得可真快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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