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以那位郡王爺的心思,他們之間可不算無仇無怨!
窗戶關上。
雨氣被攔在了外頭,安國公慢慢走回寢間。
躺下去時,他看了眼酣睡的老妻,長長嘆了一口氣。
翌日。
章振禮起得很早。
多年以來的習慣了,梳洗更衣後,他會練兩刻鐘的書法,而後才和安國公一道出門上朝。
雨水停了,呼吸間空氣舒適,叫人神清氣爽。
他剛剛備好筆墨,小廝就敲門進來。
「國公爺請您過去。」
章振禮略顯意外,卻還是放下了筆過去書房。
桌案後,安國公閉目養神,聽侄兒問安後,才睜開眼讓他坐下來。
「半夜裡想明白的事,」他清了清嗓子,低聲道,「路上不方便說,就早早把你叫過來。」
章振禮認真聽安國公說著看法,不免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您是說,」他問,「郡王想為了廢太子查當年巫蠱之事,所以讓陸家那兩母女接近伯母?」
安國公摸著鬍子,道:「你伯母脾氣急,容易叫人哄了,但她有一句話、我還是認同的,要『未雨綢繆』,是與不是,你幫著參詳參詳。」
兩人又仔細分析梳理了一番,定好方向後,這才趕著上朝去。
轉眼兩日。
朝中看似風平浪靜,但安國公揣摩著鎮撫司,總覺得成昭郡王私下定是又在謀劃什麼。
好在,章振禮休沐的日子到了,依著先前說好的,由他陪安國公夫人往相國寺進香。
另一廂。
阿薇和陸念在廂房裡吃著素點心。
聞嬤嬤推門進來,稟道:「安國公夫人剛到,還是她先前歇腳的廂房那頭,但今兒那章振禮也來了。」
阿薇和陸念交換了一個眼神。
稀罕了。
聞嬤嬤能說會道,佛法也能辯上兩句,這些時日下來、和寺中僧人熟悉許多。
照她打聽來的,以及陸念從安國公夫人那兒問到的來看,大部分時候來上香的都只有國公夫人。
章瑛出嫁前常陪著,出嫁後比不得在娘家方便,但一兩個月的總會露面。
而安國公、世子以及章振禮,也就是在大日子裡才會到訪相國寺。
今日,明顯不是大日子。
兩方人馬在往生殿外打了照面。
安國公夫人笑容滿面,等陸念和阿薇同她問候之後,便拉著章振禮向兩人介紹:「這是我侄兒振禮,蒙聖上恩典,現今在大理寺任少卿。」
陸念抬眼看向他。
章振禮年近四十,看著倒是三十出頭的模樣。
明明是已經有些暑意的初夏午後,他卻像是不怕熱一般,一身常服穿得規矩又刻板。
阿薇也在打量他。
論五官模樣,章振禮很是英俊。
阿薇遠遠瞧過一回安國公,聽說安國公和他的胞弟長得頗為相像,屬於打一眼瞧去就知道是親生的兩兄弟,但此刻觀章振禮的長相,倒是和安國公沒有那麼像。
想來,這位章少卿應是隨他母親更多些。
而論個頭身量,章振禮與一般的文士又不大相同。
他很高,看起來並不比定西侯矮,且不瘦弱,倒不是說一定練過基礎的拳腳,但肯定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阿薇思考著垂下了眼。
真要對付此人,必然不能如對付馮正彬和岑睦一般了。
只靠她和聞嬤嬤,便是出其不意,恐怕也很難在章振禮手中討到便宜。
這般想著,阿薇不由好笑地彎了下唇。
這下王爺應該放心了。
她慣常會審時度勢、量力而行,無法硬碰硬的時候,另闢蹊徑才是正理。
安國公夫人又在同章振禮說著:「這就是定西侯從蜀地回來的女兒與外孫女,侯夫人早年就供奉在相國寺,我們遇上後很是投緣……」
陸念的視線在兩人身上緩緩划過,末了輕笑了下,客氣地喚了聲「章大人」。
章振禮眉宇含笑,行了一禮:「陸夫人,久仰大名。」
陸念眼角一挑,毫不掩飾口氣中的傲氣:「哦?」
「不是近半年的名,」章振禮應當是聽出來了陸念的嘲諷意思,卻又好像並不在意,從容地往下說著,「二十幾年前就聽過定西侯府陸大姑娘的名。
當時也是庸俗,輕信了那些傳言,對陸夫人多有偏見。
也就是近些時日才看清,當時受了蒙蔽,不知貴府內情,你的名聲全是受繼母所累。」
聽完這話,陸念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