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忽忽地。
如果說早前是七八成把握,這會兒幾乎是塵埃落定了。
跟隨陸夫人回京的,不是余如薇,而是金殊薇。
巧合也好,註定也罷,金家小孫女和陸夫人的女兒都叫「阿薇」。
余如薇體弱多病,余家那般狀況,或許……
金殊薇孤女一人,與陸夫人相依為命。
陸夫人給了她名正言順的身份,金殊薇回報給她如親生母女一般的支持與關心。
因為她姓金,她是金太師的小孫女,自此所有的猜測都可以走到終點。
一碗果茶就喝吐的馮正彬,十一月初二燃燒的經文,開棺驗屍前的供奉,撐傘離開時那不高興的背影……
但是,這處終點也是沈臨毓的起點。
猜測、認定,與對方親口承認,差距千山萬水。
深藏如此秘密,誰會輕易開誠布公?
不由地,沈臨毓攥了下拳頭,又鬆開來。
李嶸把他的反常看在眼中,問:「怎麼了?」
「她、我是說金家那位阿薇姑娘,她應該是活下來了,」沈臨毓把語氣壓得儘量平靜,一字一字道,「我見到她了。」
李嶸的眸子驟然一緊。
沈臨毓微微彎了彎唇,語速依舊很慢,懇切又祈求:「她沒有放棄,把馮正彬逼到絕路上的是她,讓金夫人的死因大白天下的背後也是她。
我也沒有放棄,我知道大哥擔心什麼,但你勸不了我。
去年臘月,你說過你想讓克兒走出去,只是你知道父皇的脾氣,克兒只能在舒華宮裡這麼一年一年長大。
但大哥,你真的就這麼放棄了嗎?
你認命了,也要替大嫂和克兒認命嗎?」
李嶸無言,情緒翻滾如巨浪拍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桌上,那還沒有動過的一碟荷花酥被沈臨毓推得離李嶸更近了些。
「金姑娘親手做的,大哥嘗嘗。」
說完,沈臨毓起身離開。
他知道,李嶸需要一些時間。
舒華宮的大門又關緊了。
李嶸一動不動坐在桌邊,看著面前的荷花酥。
記憶里,是有那麼一個小糰子,雖然五官已經想不起來了,但那銀鈴般的笑和委屈壞了的哭都仿佛還在耳邊。
一晃那麼多年了。
良久,李嶸顫抖著手拿起一塊送到嘴邊。
一口下去,油香濃郁、餡兒清甜,酥皮掉落在桌上,荷花尖上的那抹紅那般顯眼。
像血似的。
他見過血流成河。
那麼多人為了他家破人亡、滿門抄斬。
他的弟弟,他的外家,他的岳家,他的恩師們,太子府里外無數的人……
是他連累了他們。
時隔多年,李嶸得知恩師家活下來了個小糰子。
他把荷花酥咽下去,又拿了一個,一口接一口,細碎的酥皮散在桌上,邊上砸下晶瑩的水珠。
妻子謝氏進來,見裡頭狀況,忙把跟在後頭的李克輕聲打發了,而後才走到李嶸身邊,低聲喚了聲「殿下」,又給他倒了盞茶。
李嶸仰著頭喝了茶,再去拿荷花酥。
謝氏默默陪著他,直到那一碟子點心空了,直到李嶸從無聲落淚到失聲慟哭。
不知不覺,謝氏的眼睛也是通紅一片。
她不清楚沈臨毓和李嶸說了什麼,但能如此觸動李嶸,十之八九是巫蠱案子。
殿外,李克無措地站在廊下。
許公公含淚牽著他,背過身時也抹了眼。
許久,李嶸才慢慢平復了情緒。
謝氏絞了帕子給他淨面。
李嶸後仰著脖子,帕子覆面,他拿雙手按著,嗓音喑啞:「臨毓說,有人活了下來。我才知道、我才知道,原來,哪怕就只多活下來一人,都足以讓我這般感恩……」
謝氏的淚珠滾滾而下:「真好,活著就好。」
華燈初上。
沈臨毓走進廣客來後院。
小囡坐在石桌邊,自己捧著碗吃雞蛋羹,見了他,怯生生地笑了。
阿薇從廚房裡出來。
兩廂照面,沈臨毓看著她,頷首喚道:「阿薇姑娘。」
阿薇腳步一頓:「王爺叫我什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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