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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毓客客氣氣的:「官署衙門裡用的也都是尋常之物,夫人若要備旁的,從府里隨便取些來就可。」

陸念從善如流:「我父親書房裡用的?可!」

說完,陸念轉身出去了。

沈臨毓給章振禮換了只茶盞,重新倒上新茶,自己也續了盞。

抿了口,他慢條斯理地道:「定西侯書房裡有塊硯台不錯,若是陸夫人回頭拿來了,章大人可以來看看,我先前見過,很有些意思。」

章振禮的喉頭滾了滾。

幾句話間,竟是把他下次再來的由頭都給尋好了?

但這等小事,拒絕又顯刻意……

是了。

這些時日就是次次被架住,全是些本不該應下,但拒絕又更突兀的事。

沈臨毓把他的反應看在眼中,又把話題拽了回來:「先前說到哪兒了?是了,金體的筆鋒運用,還請章大人再仔細同我說說。」

有筆有墨,字落於紙上,再不似那水漬能輕易擦去。

章振禮寫得很是注意,只說馮正彬的經文與那遺書的相同、不同之處,避開去說馮正彬學到了金體多少能耐……

隨著講解深入,他也愈發注意到,經文和遺書十之八九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哪怕仿寫得非常好,又有那「尋死」之前瘋狂的龍飛鳳舞作為掩飾,但行家細究起來多少能抓到些線索。

也就是說,馮正彬是被殺害的。

兇手的身份,一直都是眾說紛紜。

與岑文淵起了嫌隙,尚書之位的競爭對手,為金夫人報仇,又或是對付岑文淵道路上的一環……

章振禮吃不准。

他看到的是行兇之人的大膽。

對方不止寫得一手好字,也極其會拿捏心理。

正是這種似是而非、霧裡看花,才讓馮正彬的死放得那麼大,有那麼多的議論,能讓各方去取所需。

團團迷霧起,各方皆有動機,反倒是讓那真正的兇手藏身於霧裡,全身而退。

也不曉得他眼前的成昭郡王,到底是馮正彬之死的利用者,還是謀畫者……

若是謀劃者,王爺敢把這「遺書證據」拿出來,可見底氣十足。

查天查地,查不到他頭上。

嘖!

思量間,他聽見了外頭清脆的笑聲。

那個被喚作小囡的孩子,不曉得在做什麼,自己笑個不停,引得陸念也哈哈大笑。

一大一小,鬧得厲害。

有些吵,但卻不叫人煩。

待阿薇端著食盤進來時,那張鋪開的紙上已經寫了不少了。

大部分是單個的字,還有偏旁。

章振禮幾乎是鬆了一口氣,借著吃飯把桌上的文房都收了。

用過了飯,沈臨毓一副不著急走的模樣,章振禮以「大理寺還有事」為由,起身告辭。

前腳才出屋子,後腳正好遇著從前頭過來的陸念。

陸念毫不掩飾自己的睏乏,半掩著嘴打了個哈欠:「今兒客多,我樓上那雅間都得讓出來,歇覺的地方都沒了。

章大人吃完了?那我讓人把那屋子清出來,還能叫我再歇個午覺。」

章振禮見狀,道:「王爺還在。」

「沒事兒,」陸念懶懶散散道,「王爺好說話得很,給把杌子,他在廊下也能坐著。」

有心試探,章振禮笑著道:「王爺還真是常客,自在得很。」

「吃喝拉撒,誰也離不了,吃個飯的事兒,那麼拘著做什麼?」陸念瞥了他一眼,「拘束的都成不了常客,像章大人這樣的。」

章振禮挑了挑眉。

陸念困得哈欠連連,眼角都是潤的,一副懶得再廢話的樣子:「不然呢?我好好一家酒肆,還得管起文房來了,我怎麼不乾脆開辦個書社?

行了章大人,不如你自己收拾些文房送來存著?

你看我們的常客,有自己帶酒來吃菜的,也有自己帶菜來吃酒的。

都是生意,我不趕客。

但你下次再拿我的桌子當畫板,我定轟你出去。

醜話說在這兒了,真被我拿掃把趕出去,丟人現眼可不賴我們廣客來。」

說完,陸念繞過他直直進那屋子裡去。

章振禮看著她的背影,心想,陸念絕不是危言聳聽,這人真幹得出來趕客的事。

不願意在陸念母女的地盤被拿捏是一回事,他還沒有摸透王爺和這對母女到底在賣什麼藥、還得再來又是另一回事。

章振禮收回了視線,往前頭去了。

另一廂,陸念口中的把雅間讓了人、本就是隨口一說,待拿起章振禮寫的那張紙後,她眼中的睏倦散了。

只是,她看不出其中子丑寅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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