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夫人憋了幾天,受不得這口氣,從菜品的選材挑剔到口味,又說爺們吃的酒發臭。
安國公被她煩得頭痛:「你要罵什麼就直接罵,別拐彎抹角了。」
安國公夫人一個眼刀子甩過去,瞪了安國公一眼,最後落在章瑛身上時,露出了些傷心來。
「我罵什麼了?」安國公夫人嘀咕了一句。
章瑛走神了,並未聽見。
這連左耳都沒有進的態度叫安國公夫人心涼。
那日的一巴掌是她沒有控制住。
可誰叫那些話太扎心扎肺了呢?
她從沒有對阿瑛動過手,她事後也回不過神來……
可她下意識地放軟了去討好,阿瑛都和她隔了一層,讓她如何能心平氣和?
顧不上旁的,安國公夫人問:「你要和我生分了嗎?我們母女這麼多年,竟然比不上……」
岑淼在桌子下用力踢了章瑛幾腳,章瑛才後知後覺地抬起頭來:「您說什麼?」
安國公夫人見狀,氣得眼眶都紅了。
安國公清了清嗓子:「阿瑛。」
他的本意是打個圓場,叫阿瑛賠個禮,讓老妻得個台階。
誠然,論母女心結,是老妻不占理,但父母與兒女起矛盾,小輩先低個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管如何,一家人先把飯吃完。
哪知道席間有看不懂局面的,章振賢的妻子關氏如驚弓之鳥一般起身,賠笑著把幼子手中的筷子抽了去,將人摟在懷裡往外帶。
一邊離席,一邊還衝岑淼擠眼,示意他也跟上來。
正是一副長輩們要起衝突,孩子們趕緊隨我避讓開的有眼色模樣。
「機伶」得把安國公都氣笑了。
敢情就沒人想好好吃飯!
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划過一圈。
「原本就是樁小事,生生弄得這般複雜!」
「阿瑛你最是不應該,姨娘是娘,嫡母也是娘,你能想起你姨娘來、這是好事,但處理不好和嫡母的情誼,最後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嗎?」
「你有什麼想法,慢慢同你母親說,你母親這麼疼你,你們兩人有什麼說不通的?」
講完了章瑛,安國公又說章振禮和章振賢:「叫你們多勸勸,你們勸一嘴就不管了,若是早勸合了,何至於拖到今日?」
他另又說關氏:「你要迴避就趕緊的,杵在那兒越發似個蠟燭!」
最後唉聲嘆氣地,他又去勸安國公夫人:「夫人吶,我反覆同你說、你就是不聽,你若早聽了我的不就沒事了?」
「罷了罷了,這事我拿個主意。」
「中元節府里本就忙碌,你母親這把年紀、分身乏術的,阿瑛你就莫要另添事情了。」
「七月末你姨娘忌日,你給她燒些紙,前後就差八九天的事兒,一樣的。」
章瑛抿著唇看向安國公夫人。
安國公夫人很不情願,良久讓了半步:「你先告訴我,陸念到底說了什麼?」
章瑛的身子僵了下。
章振禮給章振賢倒滿酒,示意他敬安國公夫人。
章振賢不明所以,但他聽大哥的話聽慣了,見父親也是默許態度,便端著酒盞起身:「母親,兒子敬您一杯,您消消氣……」
安國公夫人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酒水灑出來,她也渾然不在意,只道:「好好好,你們都知道,就是瞞著我!」
章振賢拿著半空的酒盞,虎口被酒水濺濕,人卻茫著:「知道什麼?」
他不知情。
知情的是章振禮和安國公。
章振禮從陸念口中得了內情,回府後便稟了安國公。
安國公評價為「無稽之談」。
太可笑了,於是他不與其他人、尤其是老妻提及,讓章振禮也別說漏了嘴。
可眼下卻是被安國公夫人看出問題來了。
「振禮,」她沉聲道,「你說!」
「陸念無中生有,故意挑撥的話,您聽來做什麼?」章振禮問。
安國公夫人憤憤道:「可阿瑛信了她!」
「阿瑛鑽牛角尖,等她自己想明白。」章振禮又道。
章瑛沉默不語。
他們各個打啞謎,章振賢反倒是里外都不是個人了。
他不由也著急起來:「阿瑛,你到底聽了些什麼?為了個外人,為了個死人,你和母親鬧成這樣!」
一聲「死人」點燃了章瑛的怒火,她高聲道:「是,我姨娘是個死人!但我姨娘怎麼死的?那麼多姨娘都是怎麼死的?!」
章振賢被她突然的大嗓門嚇了一跳,目瞪口呆道:「你姨娘是生了你體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