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根本不管其他。
她捧著阿薇的臉龐,就像不久前阿薇捧著她時一般:「我沒事了,所以你也不要有事。」
阿薇的眼淚止不住,不停點著頭。
陸念確定她此刻「清醒」,便把目光又落向了章瑛。
月色下,章瑛的臉色廖白,整個人毫無血氣,但她依舊沒有停下自己的那張嘴,一遍遍咒罵,又一遍遍哭泣質問。
她有太多的不明白,也有太多的看不清。
無能為力,又心有不甘,以至於進了死胡同之後只能毫無章法的張牙舞爪。
看起來兇狠惡毒,其實全是困獸之鬥。
這一刻,陸念在章瑛身上看到了自己早年間的影子。
拿著傷不到人的「兇器」,所謂的攻擊全是自損一千,偶爾能傷別人幾百,更多時候反倒成就了旁人的「善良」。
陸念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皮膚很白,指甲嫣紅,像是染了血。
「砍你?」陸念沖章瑛搖了搖頭,「我不會讓阿薇砍你,我自己也不會砍你。」
說來,她們的雙手都是沾了血的。
都不乾淨。
但她們在動手的那一刻,是清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看起來冷血無情也好,亦或是癲狂兇惡也罷,但行為再瘋再癲,腦子是清明的。
而不是從恍惚中掙扎著回過神來後,看著無法挽回的局面,不住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我怎麼能這樣……」
報仇,要報得明明白白。
不是衝動,亦沒有猶豫。
所以,她絕對不會讓阿薇在情緒失控中向章瑛揮刀子。
章瑛攥著簪子,尖銳的一頭朝外,緊緊盯著陸念。
她不清楚為什麼陸念振作起來了,但她清楚,她先前的那些話刺到了陸念。
於是,她又一次重複道:「你也怕報應,你會遭報應!」
陸念在章瑛的詛咒中一步步往前走,似乎根本不怕那簪子,反倒是章瑛被她逼得步步後退。
最後,陸念站在了離章瑛一臂遠的地方。
輕輕地,她開了口:「母親早亡,不是我的報應。」
章瑛一愣。
陸念又道:「女兒生來體弱,也不是我的報應。」
章瑛嗤笑了聲:「怎麼不……」
「章瑛,」陸念打斷了她的話,鳳眼一瞬不瞬看著她,一字一字往下說,「嫡女變庶女,不是你的報應;岑家家敗,也不是你的報應。」
呼吸一滯,章瑛難以置信地看著陸念。
陸念繼續往下說著:「國公府被圍,同樣不該歸結於你自己身上,從頭至尾,也不是你受了我和阿薇挑撥的報應。」
章瑛的肩膀抖得很利害。
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陸念口中聽到這麼一番話。
這些時日裡,她在父母兄長那兒聽到的都是怪罪。
罵她天真蠢笨。
罵她受人矇騙,攪得家宅不寧。
罵她讓國公府顏面掃地。
罵她所行所為,全是親者痛、仇者快。
到最後,章瑛也在一遍遍地怪自己。
無論她嘴上多麼強硬地說著「被鎮撫司查是罪有應得」,心裡依舊彷徨痛苦。
尤其是今日,知道安國公府被圍,她滿腦子都只想問陸念一個答案。
「是不是我害慘了父母兄長?」
但當陸念真的說出這麼一番話的時候,章瑛的眼淚之中,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是「你不用說漂亮話」。
結局已定,多漂亮也改變不了了。
陸念抬起手,從發間拔下了簪子,頭髮頃刻間披散下來。
皎潔月光灑下,映得那長發如緞,可仔細看去,緞子是有暗紋的。
那是白髮。
陸念有許許多多的白頭髮。
「我這根髮簪見過血,」陸念目光溫和,全然不似在說兇狠事情,「我拿它往岑氏的腿上狠狠扎了三下。」
聞言,章瑛不由自主地看向那簪子。
陸念道:「你家破人亡要找我拼命,人之常情。我也會為了母親、女兒,去和別人拼命。」
章瑛的眼淚簌簌直下,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
「因為你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陸念眼中溫和消散,看向章瑛時,是直白的憤怒,「家破人亡,是他們的報應。」
「你此刻信不信都隨你,你既自投羅網,你的去處自然也就只有鎮撫司。」
話音落下,一股力量突然從身後襲來,死死握住了章瑛拿著簪子的那隻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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