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的笑容裡帶著寬慰的意思,也有她自己的感慨。
「皇兄為人,多疑起來極其多疑,但粗心時又極其粗心。」
「他防備他所有的兒子,他老了,兒子大了,這矛盾調解不了。」
「他以前不防臨毓,但近來,他很忌諱,因為臨毓不聽他的話了,甚至是明晃晃跟他對著幹。」
「可哪怕臨毓不翻巫蠱案,皇兄遲早也會如此,他讓臨毓掌管鎮撫司、更多是一己私慾,他想要指哪、臨毓就打哪兒。」
「他總說臨毓和幾個兄弟都不親近,吃酒不去、耍玩不應,但臨毓真和哪一位走得近了,他的疑心病就得犯了。」
「沒有阿嶸這片逆鱗,皇兄還能再忍臨毓幾年,但也就是幾年而已。」
「人一旦老了、力不從心了,偏激起來誰也拉不住,誰勸誰倒楣。」
「可臨毓才多大呀?他還不到二十,沒有娶妻生子,沒有一展抱負,就因為皇兄的猜忌就得早早閒散去,我捨不得、也不願意。」
「況且,便是閒散了,也安撫不了皇兄那顆猜忌的心。」
「我沒得選,他若一意孤行要臨毓的命,我和駙馬也一樣是死路一條。」
「我得讓我自己、讓我們一家都活下去,在他還不會防我的時候。」
阿薇靜靜聽完,道:「您把王爺撫養得很好,沒有哪一位母親,明知道兒子能力出眾,卻甘願他平庸一世的,況且平庸也換不來平安。」
「是這個道理。」長公主舒了一口氣。
到地方了,馬車停下來。
毛公公已經候著了,上前擺好了腳踏。
嬤嬤先下去,轉身來扶長公主,而後是阿薇。
習慣了車內的光線後,阿薇被日光晃了下,她閉上眼又再睜開,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長公主發間的首飾上。
金燦燦的,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而長公主就站在光照下,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如一把磨得鋥亮的刀,不掩傲氣鋒芒。
與剛剛馬車上柔聲講述心境的長公主判若兩人。
毛公公問安後,左右一打量,壓著聲音道:「聖上心情不怎麼好。」
長公主挑眉,問:「早朝上又氣著了?臨毓今兒沒上朝吧?」
毛公公道:「近來這麼大的事兒,只要有人敢提……」
長公主倒也不意外。
滿朝文武,總有幾個性子又耿又臭的,從十年前活下來,添了十年歲數、長了十年脾氣,眼看著昨兒詔獄裡又多了一位五皇子,如何能不說道?
榮王謀逆查不查,十年前的巫蠱案到底有沒有牽連,哪怕要裝傻充愣也得有個章程,總不能讓那一位親王、兩位皇子常住詔獄之中吧?
和稀泥,那也得水多了加泥、泥多了加水,不能丟那兒不管了。
於是,有人要加水,有人要加泥,意見相左、你來我往……
永慶帝想心平氣和都難。
抬眼看向天邊,那頭是層層烏雲,與此處的陽光涇渭分明,卻也有進逼之勢。
「等下怕是要下雨了,」長公主嘆道,「我們走吧,別讓皇兄久等了。」
毛公公引路,阿薇亦步亦趨跟上,叫誰來看都是頭一次進宮、拘謹又小心的姑娘。
這份拘謹,直到她站在御前,恭恭敬敬與永慶帝問安時,達到了頂峰。
別說毫不知情的永慶帝,便是知曉狀況的長公主都看不出什麼蹊蹺之處來。
「就這姑娘了,」長公主抿了口茶,與永慶帝道,「我是越看越歡喜。」
「陸益的外孫女?」永慶帝示意阿薇往前走幾步,他仔細打量了好一會兒,問,「看起來和陸益不像。」
長公主啐了一口,聲音都高了起來:「嬌嬌俏俏的小姑娘,像定西侯還得了?」
「這倒是,」永慶帝想了下定西侯的五官身量,自顧自點了點頭,「朕聽說你是蜀地出生長大的?」
阿薇垂著眼,答道:「是。」
「大周幅員遼闊,朕親身踏足的土地卻很少很少,實在遺憾,」永慶帝道,「從前也只是聽人說蜀地風土,你也同朕說說?」
阿薇依言,道:「您以往都是聽官員講的吧?他們或是為父母官、或是到訪巡按遊歷,看的想的都是治理、發展,我完全不懂那些,我看到的肯定與他們不一樣。」
「不一樣才好!」永慶帝來了興致。
他這幾日確實煩透了,糟心事太多,以至於看什麼都不太順眼。
今兒承平堅持引「兒媳婦」來讓他見一見,永慶帝擰不過她,就打算隨便看一眼,問兩句話,認個人就拉倒了。=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