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呈卿聞言笑了起來。
是啊。
明知是敵人,又怎會掏心掏肺?
那不叫言行合一,而是天真愚蠢。
笑過了,穆呈卿又忍不住感慨:「最後能如此順利,倒也讓人鬆口氣。」
當日,自是有其他安排。
沈臨毓進宮,穆呈卿留在鎮撫司。
緹騎掌握了幾位殿下的所在,若他們有誰要進宮,弄點麻煩、尋個由頭,總歸要把人攔下來。
至於年紀小、這會兒還跟著先生們上早課念書的,威脅不大,但也有人一併瞧著。
若期間真出了大差池,下下策便是緹騎衝進宮。
萬幸,最後都沒有用上。
即便私下有揣度之人,但明面上,太子復起名正言順、體面極了。
沈臨毓又去見了李巍,將定奪交給他。
「都照著你的意思,兒女除族,扶你母親的靈柩回餘杭,嫂子說,孩子還小,她割捨不下,也跟著一道去,讓你放心。」
李巍平靜地看完對自己的處置,又把「罪己詔」討過去,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看完後,他嘀嘀咕咕起來。
「新君便是新君,總要彰顯仁德寬厚。」
「還不是新君?差不多的,遲早的事。」
「臨毓,我說你啊,在他最好說話的時候,你該退就退,千萬別弄得深陷泥沼。」
沈臨毓挑眉看他,神色淡漠。
李巍打了個哈欠,道:「你當我是提醒也好,挑撥也罷,愛怎麼聽就怎麼聽,我反正死了一了百了,你們兄弟是肝膽相照還是鳥盡弓藏,跟我也沒關係了。」
沈臨毓點頭:「確實和你沒有關係。」
說完,他轉身就走。
靠牆而立的穆呈卿沖他攤了攤手:「他見識短淺。」
人生在世,便是以己度人。
李巍自己待兄弟如何,自然也就如何揣度李嶸。
沈臨毓不由笑出了聲。
穆呈卿也笑了,問:「七殿下何時回京?」
「送了文書去了,」沈臨毓答道,「但他抵京,想來要年後了。」
七皇子李嵐,流放邊關也已經十年了。
沈臨毓能掌事後,這幾年陸續與李嵐那兒有些往來,但書信上都是寫不痛不癢的事,能夠了解雙方近況,卻不能說得更多,以防差池。
「他本就畏寒,又有家眷,一人行道途迢迢的回來,路上少說也要兩三個月,天寒地凍時越發難行,」沈臨毓解釋著,「信上與他說了不著急,等開春後再啟程也行,但以他的性子,大抵是等不住,恨不能立刻飛回來。」
穆呈卿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院子裡,風一陣,卷得銀杏葉飛旋。
穆呈卿遲疑著又問:「那你呢?你想好之後如何了嗎?」
黃葉飄落下來,沈臨毓拿手指夾了一片,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定西侯府門外那棵高大的銀杏樹。
「想了一些,但也不確定,」沈臨毓慢悠悠答道,「這事哪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總得多商量、多詢問。」
穆呈卿聞言一愣,復又揶揄著笑了起來:「是是是,孤家寡人什麼都好,雙宿雙飛就不一樣了。你說了本就不算,得看人家怎麼說。」
沈臨毓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傍晚,沈臨毓去了廣客來。
近來天涼,食客們喜好各種鍋子,陸念也是如此,今日點名要吃撥霞供。
阿薇麻溜收拾了,當然,還是迴避了小囡。
沈臨毓到的時候,後院屋子裡,鍋子熱氣騰騰冒著煙。
陸念見了這掐著飯點來的人,想到他近來辦事得力、不算吃白食,便讓聞嬤嬤另備了一小鍋子,她自己去了樓上雅間。
「今兒不收你銀錢,」陸念還道,「明日尋兩隻羊來,讓我換個口味。」
沈臨毓忙應下來。
阿薇笑著搖了搖頭,自顧自坐下:「忙完了?還是有事要說?」
「有事要說,」沈臨毓在一旁落座,看著阿薇道,「想與你說婚事。」
阿薇拿著筷子的手一頓。
第240章 他確實懂個屁!(兩更合一求月票)
鍋子咕嚕咕嚕冒著泡。
哪怕還未吃上一口,但只聽這動靜,就能夠驅散深秋的寒。
阿薇放下筷子,倒也沒有迴避這個話題,隔著氤氳熱氣看向沈臨毓。
話是沈臨毓挑起來的,可他看起來反倒比阿薇更緊張些。
語氣與姿態更是十分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