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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每個瞬間,她都在承受痛苦。偏她安靜、沉默,從來沒跟他們說過。

湯藥灌了又吐,銀針布了幾番。

他們都守在那兒等,時間過去越久能救回來的概率就越渺茫,小姑娘被折磨得臉色見青。

相庚看見孟憑瑾攔下雙眼麻木的徐風知,徐風知拎著劍漠然地望向他,眼裡什麼也沒有,斷斷續續地重複著:「我要去守陳常諳、還有要做的事、還要去盯著……」

相庚聽不見孟憑瑾同她輕聲講了什麼,只能看見孟憑瑾最後拿掉了她的劍,走出門去念念有詞指尖螢光浮動,一縷流光飛往山下,不見蹤跡。

……

「陳家家主親自在發餅呢!快快!快去外城瞧瞧!好些靈蓮餡餅!得多少銀子啊!真是當世第一大善人!」

「可是那位病弱家主,嘖嘖,他自己本就深受苦痛竟還憂心於大家,世上可還有這般人呢!」

緊閉了一整晚的醫館木門被赫然拉開,徐風知觀望著人們走向同一個地方,扭動著手腕,孟憑瑾歪頭打趣她,「你活過來了?」

她朝著裡頭揚了揚下巴,相庚正趴在小姑娘身旁熟睡,孟憑瑾知曉她的意思,將劍還與她,她接住,悠然展眉,「看著他,不要讓他靠近。」

見她恢復往日神采,孟憑瑾的心底生起一些類似於柔和的東西,它們盤踞在本該是個缺口的地方,恰到好處填補完全。那感覺很奇妙,以至於孟憑瑾回過頭望向嶄新太陽的剎那忽然沒由來地在腦袋裡冒出了幸好二字。幸好。

「風知姐姐做什麼去了?」

是相庚的聲音,混著睏倦睡意。

「你風知姐姐買包子去了。」

……

「發餅就發餅還搞這麼個高台。」徐風知收回目光,將空掉的茶盞推向許話寧,向師姐討茶喝。

高台之下人來人往,領餅的隊伍足足排了三列,里三層外三層全都是聞訊趕來的人,紛紛讚揚著陳家家主品行高潔。

高台之上陳常諳對他們那些讚頌之詞恍若未聞,一心一意攙扶著百姓幫他們拿餅,拿到餅的每一個民眾都對其行了三拜之禮,感激涕零言語失序。

陳常諳華貴的衣裳錦緞弄得有些髒了他也毫不在意,挽起衣袖露出脆弱的病體,仔細地為百姓撣去粗布衣衫上沾到的枯草。

茶壺離得遠,許話寧的茶盞也空了有一會兒,她索性將這兩隻空茶盞一同推向沈執白,沈執白微微一怔,挽上笑為她倆添茶。

「昨夜我二人守了一番,確如師妹所說,他因為還差一人而有所行動,被我二人劍意所傷。」

徐風知抿了口茶,「留痕了?」

二人點頭。

「那我現在要是陳常諳,我便——」

徐風知的話還沒能說完,高台之上那猶如瀕死枯木的人忽然沉默無聲地跪了下去,面對芸芸眾生,面對悠悠天地。

「陳某有愧。」

茶鋪里他們幾人對視一眼,他的招數便在這眸光之間輕易破解,幾人同時喝了口茶。

徐風知無奈攤手,「他這人,把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打又打不過我們,唯一能走的路子只有先發制人賣慘示弱。」

人群漸漸擁堵到高台下,幾乎每個人手上都拿著從他手裡領到的餅,焦急地仰著頭關切地詢問他發生了何事、叫他不必如此。

陳常諳跪在那,低垂著頭,「陳常諳命數奇弱,得各位關照活至今日已是僥倖,可我卻為了自己這條爛命,背負上許多罪孽。」

這般沉重的開頭任誰聽了都心頭一凝,民眾漸漸安靜下來聆聽他說話,臉上還是寫著對他的擔憂,全然在憂心這位頂天立地的病弱大善人將要倒下,那麼往後他們的諸多苦難誰來管呢。

陳常諳跪著的時候沉重的衣服被架起來一截,看起來既不合身也不舒適,就像披著一個不屬於他的殼。

「疫病橫行,諸位多受苦難,家中卻在此時探查出一古老之法救我性命,說是要在這疫病中身上生瘡之人換血給我。」

台下堆積的眾人一聽一個個都瞪大眼睛,陳常諳將頭垂得更低了些,神色悽苦。

「這法子頗為心狠無法言說,他們只好對諸位說是將其接入城中相救相醫治,我於心不忍,前去同他們講清楚,可大家竟都願意為了我這條命捨身換血。」

「陳某受諸多恩惠,妥善安置好他們的家人後也還是覺得恩情難抵,時常想自己做的不夠多不夠好,今日藉此機會同各位坦白一切,不是求各位寬恕我,而是隱瞞此事心中實在愧疚,夜裡不得安眠,每日總想死了一了百了。」

台上的陳常諳神情悲苦,看起來脆弱非常,台下的人雖然神情略有異色,但這事歸根結底和他們無關,更別提他們手上此刻還拿著受了他恩惠的餅,好幾人率先出聲安撫他太過苛責自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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