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點點頭,眼尾溫柔,「殿下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徐風知以為她想錯了,然後第二天清晨,淨瀧果然投奔了她妹妹徐厭淚。
淨瀧並不避諱此事,他認為人往高處走沒什麼不對,他就是要成為赤真權勢最盛的男子。
所以他聽聞此言只是笑,「她派我來您就該知道我沒能得償所願。」
徐風知不置一詞。淨瀧說的是實話。徐厭淚讓他來傳話恰恰證實是不喜歡他的。給她傳話這種苦差事,從來沒什麼好處。
「不過我求了件事。」淨瀧眼前迷濛一片。
「我想回囚雪陵。聽說各殘部歸一,新族長說是個可以依附的人物,我想跟隨部族。」
淨瀧此刻全部說完才發覺自己也變了。他以前不明白,明明宮城裡什麼都有,不見得不自由,況且自由有什麼好。當初徐風知舍下那金玉之位去練什麼劍道,淨瀧漠然覺得她愚蠢非常。怎麼如今,他也求自由。
他瞄了一眼又一眼,他在期待徐風知會怎麼想他呢。
徐風知忽然想到什麼抬頭問他,「囚雪陵冷嗎?」
淨瀧歪頭,「不冷。」
她想也是,有些人稍微見了點寒氣就發高燒,要是真在冰天雪地里長大,豈不是太嬌氣了。
第20章 玉眉峰.20
徐風知不打算和淨瀧同處一室,往常都是監督孟憑瑾劈柴而她睡在柴房那棵樹上,這幾夜她也未去,柴房那棵樹也睡不成了。不過灼雪門裡適合睡覺的樹很多,她打算隨便選一棵。
見她起身淨瀧有些慌張,「殿下。」
「你什麼時候走?」側過來的漆黑眼瞳怎麼看都沒有要留他的意思,但淨瀧望著她,還是說:「晚些也無妨。」
「我是說儘早。」連一點遲疑都沒有緊遞上的幾字讓淨瀧再也沉不住氣,他撐出苦笑,連眼角的痣都跟著苦澀,「殿下在趕我走嗎?」
「當然。」徐風知倚在窗邊,眸光落在那個紅臉頰可愛布娃娃上。無論她怎麼看都是個可愛娃娃,不是巫毒娃娃。
淨瀧也看到了那個娃娃,和他無關的東西。他垂下眼帘,「殿下,我想我大約是。」
淨瀧說不出了。
要怎麼說才好,本就是傳個話回去復命後就能回部族一身自由。可看到殿下的東西出現在旁人身上,他忽然很不高興。
她最最寶貝的紅髓玉也給出去了麼。
他自以為他對二殿下無任何真心,可遙遠看到她那一眼過往就堵上心頭,他不可控地偏執想著,既然他費了心機,也算是付出真心過吧。
那時哭泣不是演出來的。她總有種無法言喻的可依附感,讓人想把難過傾倒進她懷裡,說與她一人聽——
至少淨瀧想到的是自己跪在徐厭淚腳邊,而她漫不經心蘸取一抹暖色添於畫紙上。
「你棄我阿姐而去改為投奔我,赤真誰不懂你呢,你以為阿姐看不出嗎,她同我一樣,注視你只是個消遣。不過你這種人被戳破也不會在乎就是了,又冰冷又無趣。」
他將頭埋得更低。
但有件事徐厭淚說得不盡然。
淨瀧一直明白徐風知在審視觀察他,對他沒有半點心動。就像他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目的,徐風知也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觀察。他們倆就這麼心照不宣,心隔了好遠。
徐風知向他挑明自己並不會坐上帝位那天,他就知道這樣的心照不宣到頭了,聰明人無需再多言語。
這是她下的逐客令還是一道試探呢。輾轉反側里,那是淨瀧最難熬的一晚,也長,也短。
他糾結猶豫,一邊認為自己並未動情,卻竟然不知道該不該離開。
天光破曉,他說服了自己,離開前竟不敢去坦然見她一面。
後來再見,他已是徐厭淚身邊的侍君之一,為徐厭淚煮茶,聽她二人說話。徐厭淚是心思深沉的人,找了個由頭留他倆獨處一室。那是淨瀧冰冷的心第一次想要逃跑。
可惜,讓他感到鬆了口氣又失望的是,徐風知太平淡了,平淡地望著遠處花草,思索她心中事。
那種平淡仿佛印證著她沒有因為他離開而有所波瀾,印證著她不在意他,一點點也沒有。
……
心上的裂口又開始疼痛,淨瀧合目,注視著窗邊人,重複鈍聲道:「我想、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