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曆3023年,我十七歲生日,你出差很久特地趕回來給我過生日。」
戈菲現在貌似清醒了些,但大概還是沒什麼理智,情感占了上風,主動貼著他。
綏因起初並未對這個數字有什麼印象。
他活得太久太久了,小世界的時間線和本世界的時間線並不統一,完全按照蟲族的時間算他今年也有個三四千歲了,生命中的事情並不是都能記住的,就像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誇過戈菲長□□亮一樣。
水流聲響個不停,浴室的燈他調成了最低檔,光線不強,此刻也是昏昏暗暗的,綏因心念一動,關上了水。
水珠順著兩人的身體下滑,綏因能感覺到手下的身體一僵。
「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戈菲緩緩、緩緩回頭,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他輕笑。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戈菲抬頭看著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仍舊沒有收回來,反倒是朝著他的臉摸了一把,「不對,應該說你怎麼知道?」
「你不覺得你什麼事情都藏不住嗎?」
「有嗎?我覺得我藏得挺好的,騙術也不錯。」
綏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復他的這句話,好像怎麼說都是錯誤的,或者說,怎麼樣都無法將他的意思表達明確,這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他索性不再去想,而戈菲卻開始找補。
他迅速沖洗,穿好衣服走出淋浴間,轉身用手扒著淋浴間的門盯著他笑:「喜歡不等於愛,我們的賭約還沒有結束。」
綏因並沒有搭理他,他嘆了口氣。
氣氛忽然沉重,曖昧旖旎的畫風突變,他洗漱完便躺回床上,唯一和平日裡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今夜把睡衣扣子扣得整整齊齊一顆都沒落下。
綏因面對著窗戶,他進浴室的時候順手把窗戶打開透透氣,此刻帶著些涼意的微風正吹拂著裡層的窗紗,月光灑落在飄窗的小茶几上,綏因的躁動的心也漸漸冷下來。
他出了點問題,戈菲更是出了大問題,他不該如此縱容這隻雌蟲的,當然更應該怪他,他不應該對戈菲的痛苦視而不見——早在一第一次重逢的時候就應該糾正的錯誤,因為他倒流時間就當看不見,但他忘記了,這本身就是個隱患。
能做出殺蟲再殉情的雌蟲,能是什么正常的雌蟲嗎?
浴室的門傳來一聲輕響,一串極輕的腳步聲逐漸變得清晰,然後驟然消失,身後傳來異動,能清楚地察覺到一具身體躺下,接著是一雙冰涼的手和顫抖的身體。
「唉……」
綏因嘆了口氣,轉身。
「我們談談吧。」
「我很累,我想睡覺。」戈菲的眼神甚至沒有在他的臉上停留,便將自己埋在被子裡,不願面對。
綏因坐起,月光只能照亮床沿,照不到床上躺著的兩位彆扭至極的傢伙,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伸手進被子,將他拽出被子。
戈菲緊抿著唇,眉頭也皺起來,眼睛眨得很快,他掙脫綏因的手,扯著被子就準備再次躺下,奈何綏因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只是隨手一伸、一抓,再精神絲輕輕一纏將他固定在原地,綏因迫使他和自己面對面,他第一次想承認自己的錯,第一次想找出自己的錯,也是第一次想要糾正錯誤而不是順勢而為。
他曾以為自己什麼都不在乎,他對待戈菲的態度都和對待一個屬於自己的物件沒有任何區別,事實上在上個任務結束之前這種狀態就已經被打破了,在戈菲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他殺死時、在戈菲第一次提出賭約並得寸進尺時,他不得不承認,他開始覺得戈菲有趣,開始正視他。
他開始在意,所以他必須糾正戈菲。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那就應該做好我們從來都不在同個世界的準備……」
「我不想聽!」
戈菲劇烈掙扎,甚至放出骨刺試圖威脅他,然而綏因並不把它放在心上,他繼續道:「你對我的情感很不正常,戈菲,這是不對的,我承認,我承認我教育的失敗,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嗎?讓你喜歡上我這種……東西?」
他第一次覺得,原來將雌蟲放在象牙塔里養成金尊玉貴但驍勇善戰的王子也是一種錯誤,就像是養了一隻名貴的寵物卻還妄圖它在美麗的同時具有攻擊力——一隻更加完美的寵物罷了。
戈菲看著他,淚水毫無預兆地湧出,只是掙扎得更加厲害。
綏因無視他的淚水。
「我從來沒有管過你,與其說我們是父子,不如說是上下級,你為什麼會對我那麼執著,是因為我讓你覺得你只是個物件了嗎?你感受到我的冷漠了嗎?」
戈菲終於忍無可忍,他恨不得將這隻雄蟲的嘴給撕碎,讓他再也無法用語言攻擊他,他衝著他大聲吼著:「我分得清楚我自己的感情!也知道我這樣的原因,你能閉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