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吶……怎麼可能甘心呢?
而錢閃閃則陪了她兩天兩夜,幫她請假,清理了她的嘔吐物,叫鐘點工來打掃她堆滿垃圾的房間,並在她頭痛的時候給她遞水遞藥,餓的時候下樓幫她買粥。
等顧西穗徹底清醒了,錢閃閃才懶洋洋地說:「哭過了,這件事就過去了,以後好好活著。」
錢閃閃的眼睛如同太陽一般,有時候能殺死人,有時候又能溫暖人。
她就是這樣用她那雙璀璨的眼睛看著顧西穗,說:「人生就是這樣,總免不了大起大落的,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多事情說過去就過去了。」
其實從錢閃閃這種浮誇的人嘴裡說出這種樸實話是很不可思議的——直到顧西穗知道了錢閃閃經歷過什麼,才反應過來,她經歷過的,錢閃閃早就經歷過了。
而現在,輪到她去拯救她的好朋友了。
這五年也不能說全然沒有變化的吧,好比說,當年不怎麼擅長表達的顧西穗在講這些的時候,鬆弛了很多,也幽默了很多,講完後就對權西森道:「不許同情我!我跟你講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我並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特別善良的女人,只不過我現在直到眾生皆苦了,所以選擇了善良而已。」
權西森只是笑著,沒說話。
過了好久,他才放下手中的杯子,從沙發上站起,走到她旁邊,默默地擁抱了她一會兒。
他們站在窗前,雪還在無聲地下著。
顧西穗看著漸白的山頭,道:「我會在任何人和錢閃閃之間選擇錢閃閃的,我以前根本不會交朋友,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如果沒有錢閃閃,和劉靈,今天的我肯定不會是這個樣子。」
「我倒不覺得。」他說:「一個人想改變,多半都是因為自己有能力改變,而不是因為遇到了什麼人,人只是一個引線而已,不想變的話,遇到誰都不會有區別的。」
「但人還是很重要。」
「當然,畢竟你不會每天都會遇到一個能改變自己的人的。」他笑著說。
顧西穗也笑。
在寧夏的那段時間,他們幾乎都快把一輩子可以聊的話題都聊完了,臨到分別了,反而沒什麼話講了,於是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整座山都雪白一片,又回到了權西森當年來時的樣子,黑白分明,一無所有。
他醒來後靜靜看了顧西穗一會兒,附身吻了吻她的臉,才下樓。
顧西穗在寧夏吃了最後一頓早餐,之後打著飽嗝喝咖啡。權西森搖著頭說:「羊雜碎配花魁,真有你的!」
「有什麼不可以呢?」顧西穗說:「反正也沒人規定咖啡必須要配麵包。」
他只是笑。
臨走之前,他們一起聽完了那張唱片——《漂泊的荷蘭人》。
那是部三幕歌劇,講的是人和神之間的battle,人類想要繞過好望角,發誓只要能成功,一生漂泊在海上都無所謂。神便說:OK,滿足你。
於是船長帶著船員在海上漂泊了若干年,唯一能破除詛咒的,是女人的愛。
——史詩里,對勇者的獎賞永遠都是一個女人。
而對勇敢的女人的獎賞,則是孤獨一生。
不過顧西穗願意接受這個「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