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微微抬首,向那兩人笑道,「舍弟黎知,雖自京中長大,卻乃遙城生人。」
容知聽聞兩人身份,心中屬實吃了一驚。
方緣近竟這般狂妄,前腳剛被朝廷通緝,後腳就到這遙城改名換姓,還與兩位勢尊權重的地方正官推杯換盞。
不過短短几日,就攀上了這樣高的高枝兒,果真是有些手段。
她連忙故作惶恐道:「在下不知兩位大人在此,唐突驚擾,實在失禮。」
上官城主豪邁一笑:「小黎公子不必見外,往後都在遙城,不妨多去為兄的城主府走動走動。」
容知露齒一笑,拱手見禮,乖覺應一聲。
窗欞大敞,一輪圓月當空,閣內樂音悠長婉轉。她的手落回桌下,忽地被輕輕一握。
愕然看過去,那罪魁仍雲淡風輕飲茶談笑,指間力道卻愈發得緊。
容知垂下眼,只覺得雙頰隱隱發熱,心間暗暗酸澀。來遙城一路,那些心焦和急切悉數而出,都被握在手指頭上,握得生疼。
桌上寒暄她一句也沒聽進。不知過去多久,一曲方畢,耳畔一靜。兩位大人頗具眼色,道是讓他們兄弟敘話,雙雙告辭。
紗幔動了一動,醉月姑娘款款現出身,蓮步輕移送兩人出門。
不愧頂著花魁的名頭,其人一襲紅衣婀娜,路過桌邊,帶過的香風淡雅,全不落俗。一顰一笑,一步一頓都自有韻味。
屋外人走盡,美人轉身而歸。
醉月將桌上香茶填滿,秋波眼流轉,極為溫婉道:「黎公子,可還要奴家為您奏些別的曲兒來聽?」
方緣近正望著容知苦笑,微微抬手推拒道:「姑娘不必勞煩,出去歇著罷。」
沒料醉月不依,斜斜坐於方緣近另一側,嬌嗔道:「黎公子每回來這兒,都不願賞臉多呆哪怕片刻,可是嫌奴家侍奉的不周到?」
方緣近尚未答話,容知卻掛上假笑。
「堂兄,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佳人相邀,實乃幸事,你不妨就遂了這位姑娘的意,再多喝上一杯茶,聽上一段曲兒罷。」
她站起身,顯得非常識時務、非常乾脆利落道:「弟就不多叨擾了。」
說完起身便走。
行至門前,身後傳來悶悶一聲,帶著無措。
「阿知,你別走……」
容知再動不了,定身穴道被點住一般。
心中的滋味數也數不盡、說也說不清,任誰也不能明白。
她本知道得明白,方緣近在京中為自己吃盡苦頭,乃至落得性命堪憂,可事到如今,又因著區區鶯鶯樓,因著醉月姑娘,因著句「黎公子可曾婚配」,無端就生氣著惱他。
分別這些時日,其實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與他說,眼下真見到面了,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又該如何說。
容知抬手去推門,聽見腳步漸近。
方緣近行至身後,按住她推門的手,燭光燈火下,她整個人被罩在影中,最熟悉的氣息吹在耳畔。
「堂弟怎就這般絕情,多日未見,卻說走便走,將我孤零零一人留下。」
容知想轉身,距離太近,有些猶豫,又聽得低低一笑。
「不是說想我了嗎?」
容知咬牙抽回手,後背抵著門,轉身向著他。
杏色長衫薄薄蹭過他的月牙白衫,衣料窸窣相摩,一抬頭間,呼吸交錯。心跳得咕咚咕咚響,壓也壓不住。
她只斜睨他白衣一角,欲蓋彌彰道:「剛剛人多眼雜,我亂講的,我才沒想你。」
方緣近垂下眼,雙瞳映著門外微光,於她耳邊道:「好、好。你沒有。是我想你了。」
容知抽一口氣。
滿室檀香如散了盡,樓宇中喧譁也淡在耳邊。
說到底,鶯鶯樓也好,醉月也好,此時此地,這些委屈、嫉妒還有惱怒,兜兜轉轉到最後,想要的,想聽的,無非也就是他說這樣一句話。
容知有種被拿捏住的感覺,她無奈嘆口氣:「我們走吧,如果堂兄樂意的話。」
方緣近沒說話,揚手將門推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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