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謝你。」姜妄南動容道。
屋子裡暖洋洋的,炭火燒得正旺。
枕頭高度是他喜歡的,床尾放著兩個給他暖腳的爐子,床頭柜上,整整齊齊迭放著給他的衣裳,顏色款式也是他喜歡的,一旁的衣架掛著一件嶄新的白色大氅,漂亮極了,湊近細嗅,仿佛還能聞到蕭權川餘留的氣息。
怎麼能說他沒見到蕭權川呢?這裡,處處都是他。
自此之後,姜妄南每日都能收到蕭權川的信。
「吾愛妻見字如面:今日晨起,營中號角聲起,為夫隨眾將士一同出操,寒風吹過,不禁打了個寒顫,不知吾妻是否添衣?早餐是簡單的糙米與鹹菜,雖不及愛妻做的精細,卻也吃得津津有味,不知愛妻可飯飽……為夫一切安好,盼你亦如是。夫權川字。」
「吾愛妻見字如面:又是一日黃昏,為夫坐在營帳邊,借著微弱的燭光,給吾妻寫下這封信。南方的十月底,天氣愈發冷了,早晨起來,為夫穿上愛妻為我縫製的厚衣,暖在心裡。今日伙夫做了紅薯餅,吃著時,為夫心中默念著愛妻之名,居然當眾酸了鼻子,屬實太過掛念……為夫一切安好,盼你亦如是。夫權川字。」
「吾愛妻見字如面:天空下起了細雨,為夫躲在破廟,聽著雨聲滴答,心中卻異常平靜。這是因為為夫知道,無論身在何方,有妻的地方就是家。今日與戰友們一起修繕了營壘,休息時,大家圍坐一圈,有人唱了歌,曲調簡單,卻勾起了為夫對愛妻的無限思念……為夫一切安好,盼你亦如是。夫權川字。」
……
姜妄南在府中閒來無事,反覆閱讀手裡十幾封信,走路看,喝茶看,吃飯看,睡覺看,熟練得幾乎倒背如流。
很奇怪,蕭權川隻字未提戰事情況。
可他害怕劉伯深百里穆找上來,一天都不敢出門探聽,閉關鎖國什麼都不知曉,便問管家:「老伯,請問您知道我夫君他們現在如何了嗎?」
管家答道:「回蕭夫人,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勝算略大。」
「真的嗎?!」
「是的,外面的人都在說,蕭公子料事如神,機智過人,能預判舊越軍下一步的路線和計劃,回回都能中途將其成功截殺,保護了許多村莊,而且,聽說明日他們會有一場至今以來最大的廝殺,蕭公子試圖設伏,一舉殲滅所有的舊越軍,還無辜亡靈一個公道,還天下一個安寧。」
「那太好了!夫君很快就會回家了!夫君肯定能獲勝!」姜妄南雀躍不已。
翌日,蕭權川的信比之前還要晚到。
姜妄南冒著冷風一直在門口等著,吹得臉都僵了,手裡的暖爐換了一個又一個,大概兩個時辰後,馬蹄聲遙遙傳來。
姜妄南想笑,可嘴角凍得已經笑不起來。
那馬停在面前,只見送信人滿身是血,直直從馬上摔下來,氣息奄奄一動不動。
姜妄南忙跑過去看:「你怎麼了?快來人!」
那人從懷裡拿出一封皺巴巴的被血浸濕一半的信,用盡渾身力氣,斷斷續續道:「……信……送到了……蕭將軍……他,他……」
「是出什麼事了嗎?我夫君怎麼了?啊?」
那人拉長脖子欲言什麼,卻合上眼睛,頭一歪,昏過去了。
姜妄南大口呼吸著,冷風灌入喉嚨如針刺,手指冷僵,一點都不靈活,撕扯半天才顫顫巍巍撕開信,信中字跡不是蕭權川的,上面簡單寫道:「戰敗,阿川重傷,危在旦夕,速速找最好大夫,三日後歸錦州,任潛字。」
第90章 生死
姜妄南眼神瞬間失去焦點, 手中的信無力如枯葉般垂落。
重傷,危在旦夕……
這幾個字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心臟猛地一縮, 接著是一陣難以言喻的刺痛,仿佛有千百根針同時刺進胸膛。
他雙腿像是被抽空了力氣,開始不受控制地發軟, 繼而往後一歪,一旁的管家慌忙扶住他:「蕭夫人!請不要傷心過度, 身子要緊。」
「娘親, 娘親, 怎麼啦?」此時月渺思渺跑出來拉著他的手。
姜妄南臉色蒼白如紙, 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麼, 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看著這兩個孩子, 勉強支起身子,摸摸他們的頭, 強忍著眼淚:「娘親沒事, 沒事啊, 回去吧, 外頭風大。」
月渺問道:「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呀?他還好嗎?」
思渺雙手抱胸道:「都大半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