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我把你救回來的,你是我的人,我怎麼可以在你面前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呢。
禾山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他的眼神平穩地落在地上,像個極其認真的聆聽者,聽完述說之後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
他在想,難怪穗歲會是這樣一個矛盾的性格。
她對種族沒有認同感,無處安身立命,卻又像是一株縹緲的荇草,在任何一個地方都努力地掃出一片清淨之地,掙扎著生長。可若要說她傲與潔,她又隨時能扮演出卑躬屈膝的弱者模樣,只為達成自己的目的。她毫不掩飾自己對世間的厭惡,卻也願意對一個陌生人施以援手,只要感受到一絲的善意,就掏空所有百般報答。
原來是因為穗歲從前接受到的,也是一種矛盾的善意。她在絕境之中窺見到了一厘染著血的溫情,就顫抖著從自惡中緊攥希望,可剛決心洗去一身泥濘,做個清明之人時,又被那溫情一悶棍打回深淵。
翻來覆去,就變成了這麼一個搖擺不定,靈魂同她的血脈一道被劈成兩半的人。
禾山有些替穗歲難過。
純粹的善和極端的惡,但凡做到二者之一的人,其實都能活得很好。只有在兩極之間無法克制地搖擺之人,才會真切地感受到那種撕裂之痛。
禾山終於想到自己還能為穗歲做些什麼了。
「沒關係,」禾山柔聲對穗歲說,「你以後一定會遇到對你好的人。」
穗歲嘴角上揚:「嗯,我這不是有你了嗎。」
禾山卻怔住了。
半晌,他才再開口:「那你可以與我坦誠說說,你近幾日沒日沒夜地縫製那青狼魚皮,究竟是要做什麼嗎?」
青狼魚其實並不如它經穗歲之手做成腰封之後那般好看。這魚的外表是石褐色的,伴隨著暗紫色的圈壯紋路,穗歲頭一回看到的時候厭惡得退後兩步。
但這魚的內部卻十分有趣,醜陋的表皮下無人看到的地方並不如尋常魚類的肉那樣是淺紅色的,而是一種非常奇妙的玉色。
那玉色會泛著粼粼光芒,宛若流光溢彩的珠玉,在不同的光線下反射出各種靚麗的色彩,縫製成衣服便將這琉璃盛況攜在身上,行至哪裡都會是這幽暗海底的一片靚麗風景。
青狼魚肉質柴硬,並不是鮫魔喜愛的食物材料,因此之前並沒有多少人發現它這皮肉的特殊之處。
但穗歲用它,並不是單純地因為它好看、可以作為討好貴人的絕佳手段。
青狼魚的皮膚表層不僅僅看起來猥獕,還細細密密地布著一層倒刺,當它們遇到危險情況的時候便會由扁扁長長的一條猛然鼓成球形,而那觸及如同狸奴舌苔的粗糙外表也會陡然堅硬,倒刺就成為了針,是它們從天敵口中逃脫的一道防禦。
穗歲看中的就是這麼一層刺。
「你怎麼知道我要用它來做些什麼?」
「我雖視力衰退,但還不是盲人。」禾山拿起一塊魚皮,輕輕摩挲,「這布著倒刺的表層與內里流光溢彩的部分中間隔著一道空隙,用於存放放鬆狀態下的皮肉。你若只是想要那好看的部分,大可以沿著這一道空隙把刺與肉分割開來。」
而不是日日秉燈細查,仔細驗明魚皮的張力是否完好,倒刺所在部分是否有缺。
穗歲把禾山的分析聽進了耳朵里,視線卻被他摩挲魚皮的手給吸引了過去。
從這手看來……禾山在神界應該不是什麼經常做事的人。他骨節分明,手指纖長,沒有半點傷痕,比那養尊處優少爺小姐們的手都要白淨。
不像她的,做慣了各類木工與粗使活計,手上幾乎沒有一個完好的地方,全都是木刺和魚鱗劃拉出的痕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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