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髮衝冠,無風而動,額角與脖頸的青筋根根暴起,臉上竟然爬上了某種黑紅色的印記,她不認識,但只覺得猙獰崎嶇,一望而可知不祥。他的雙眼也一片赤紅,其中精光閃動,仿佛燃燒著熊熊烈火。
與片刻之前,完全判若兩人。
「他……是什麼?」她驚愕道。
雲別塵皺著眉,結印與他相抗。他掌心光華明亮,像是能驅散世間一切險惡,但額角滴落的汗水卻明白地告訴她,此舉絕非易事。
他的聲音也斷斷續續:「是怨靈,我們被他騙過去了。他腹中的鬾只是……只是一個幌子,他是有備而來的。」
面前的柳念終於爆發出一聲大笑,「仙長,是您太輕信了。」
他雙手指甲暴長,一用力,竟將術法織成的金籠撕開一道裂口,輕輕鬆鬆,探身而出。
黎江雪望著他血紅的眼睛,不由悚然。
果然是被騙了。
從他們到傅家開始,不,應該說,自從柳念嫁進傅家,這一年半的時間裡,他表現得一直溫良謙恭,賢惠有加,妻主和公婆都挑不出他的不是,原配留下的三個孩子更是對他親近。
他偽裝得這樣好,所以即便在知道他身份成謎,疑是借屍還魂之後,他們依然傾向於認為,他只是一個還陽後想要好好生活的普通人,而並未存害人之心。即便偶然划過一絲疑慮,也很快被他們否定了。
卻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怨靈的戾氣濃重,本該被一眼識破,但他將自己套進了柳念的軀殼,用活人的皮囊掩飾自己,於是在不暴起時,便簡直天衣無縫。
一切都是他的計策。
但是,他為什麼要辛辛苦苦,隱藏在傅家呢?
假如他想害人,以他的能力,殺幾個普通人豈不是易如反掌?為什麼要委屈自己,以孕夫之身長久地留下來,卻只是給他們增添幾分霉運?
黎江雪算不明白這筆帳,也來不及去算,她只是一把握住雲別塵的手臂,就將他向身後扯。
「師尊,你讓開!我不要你護我!」
「不要意氣用事。」
「到底是誰在意氣用事?」她急得口不擇言,「你前幾天在陽歇鎮受的傷是假的嗎?命都不要了是嗎?」
雲別塵竟然還微微笑了一下,但汗已經順著額頭滴進了睫毛里。
「他心中怨氣太強,你扛不住的。」他道,「阿雪,別鬧。」
黎江雪氣得跺腳,忽地手一揚,低喝一聲:「月升。」
命劍應聲出現在掌心,光華熠熠,璀璨生光。她一手提劍,一手像是找主心骨一樣,握了握頸間那枚金墜子形的法器,便要飛身而上。
「既然師尊不願站在我身後,那就讓我殺了他來得乾淨!」
「黎江雪!」雲別塵一驚,閃身就要拉她,「不可亂來,你殺不了他!」
就在這一瞬間,她卻借著他忙亂的當口,一下頂替了他的位置,牢牢攔在他身前。怨靈鋪天蓋地的怨氣,全都被她接住。
靠。
她只在心裡罵了一個字,就險些又是一口鮮血湧出來。她咬著牙,將涌到喉頭的血強咽下去,不得不全神貫注,才不至於被當場擊暈過去。
好狠,真的好狠。
她先前還道,又不是頭一次與妖物對陣,上回能扛,今天也能,不過就是厲害些,怕什麼?但當真與柳念對上時,才發現是大錯特錯了。
他與崔南屏,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她第一次知道,怨氣強烈到某種地步,幾乎是可以化為實形的。就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將人扎穿,每呼吸一下都痛徹肺腑,同時又極冷,如墜冰窟,只覺得從骨子裡升起無邊無際的絕望。
這就是怨靈的感受嗎?
為什麼,會恨到這種地步啊?
她只覺得渾身發軟,幾乎快呼吸不過來了,但心裡卻是慶幸的。
還好,還好她頂替了雲別塵,把這種怨氣由自己來承受。要不然,就他那個身子,無疑是在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上再扎刀子。他剛才竟然還能強忍堅持著。
回頭還不是她來負責養?可煩人了。
「阿雪!」身後有人焦急喊她,「你不要逞強!」
「這不叫逞強。師尊說過,只要我聽你的話,這一回就允許我歷練。歷練沒有一帆風順的,挨打受傷都很正常,要是師尊什麼都替我擋了,我還怎麼進取,怎麼成才?師尊,你可不要溺愛弟子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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