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為你穿的,你能留我嗎?」
雲別塵一時失語,只盯著她,眼中像是驚愕,又像是藏著某種隱約的酸楚。他飛快眨了幾下眼,才低聲開口。
「你是來與我說胡話的嗎?」
「我沒有。」
「好大的一股酒氣。」
有嗎?
黎江雪扯起袖子,自己聞聞,怕他嫌棄似的往後縮了縮。
這人看她一眼,眼角才像划過一絲笑意,聲音卻還是淡的:「這屋子原就是你的,我不過借住,哪有鳩占鵲巢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
「上來吧。」
還,還真讓她上床呀?
黎江雪忽然想起,當初在蓮隅城傅家,只有一張床鋪時,雲別塵也是這樣,帶著相似的笑意,対她說了同一句話。
她的師尊,向來待她溫柔。
她心底陡然涌過一陣微妙的悸動。
假如此刻,是在她自己的幻境裡,他待她有親近,有縱容,唯獨沒有師徒之名,也沒有那些剪不斷的,令人止步不前的過往。那是不是……
不,不該如此。
她深吸一口氣,坐得端正,「不了,我坐在床邊,陪你說話就好。」
床上人看她一眼,「你在想什麼?」
「沒有,只是你身上有傷,不想擾你。」
「你帶我回來,已經夠惹人非議了。若是此刻讓人瞧見,大約更要以為,我如何虧待了你。」
「我……」
他沒理她,逕自向床里側挪了挪,「上來。」
蒼狗沒眼瞧這副場景,早已抖抖耳朵,跳窗走人。
黎江雪舔了舔嘴唇,終究不敢和他硬拗,乖乖地和衣上床。只是躺,也不敢多躺,就睡床沿邊的那一點點,整個人筆直得像根木頭。
枕上有熟悉的清香,將她包裹。
她恍惚間覺得,他這樣子可真熟悉。神態像,語氣像,就連讓她上來時,盯著屋頂一眼也不瞧她的樣子,都和記憶里一模一樣。
身邊的人瞥了瞥她,似乎対她這副僵硬正經的樣子不大待見,翻過身要與她說話。卻不料,大約是牽動了腰上的傷,一下沒忍住,就喘息出聲。
她想都沒想,就急著摟他,「師尊,你還好嗎?」
這人身子微微一僵,看她一眼,「你為何又叫我師尊?」
她才反應過來是叫錯了,不由訥訥失語。
他端詳她片刻,將她摟在他腰間的那隻爪子,輕輕一拍。黎江雪趕緊收回來,尋思著他該生氣了。
他卻忽然問:「你的師尊,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呃?」
「和我長得十分像嗎?」
她看著他柔和的側臉,還有耳後那一顆隱秘的小痣,忍不住點頭,「是挺像的。」
應該說,是一模一樣。
畢竟,她対他的眼角發梢,但凡是露在衣裳外的每一寸,都早已記熟了,在心裡揣摩過千百遍。如今因她記憶而造出的幻象,又怎麼會有差池。
黎江雪在他身邊躺著,心忽然平靜下來。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就是她的師尊,她平日從不能說出口的話,都可以說給他聽,而不會造成任何尷尬。
如果真能通過后土試煉,出了幻境,他也什麼都不會知道。
天底下哪裡還有更合適的事呢。
「我的師尊啊。」她笑了笑,「他特別特別好。」
「特別好,是有多好?」
「他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仙長,修為既強,又心懷慈悲,対百姓,対素不相識的人,永遠很好。対我也好,總是……」
她忽然停頓下來,短暫地出了一會兒神,「不,說錯了,他対我不好。」
身邊人的呼吸驀地加快了幾分,沉默片刻才問:「哪裡不好?」
「他太愛騙人了,一點也不講良心,我被他騙得找不著北,還得跟著他東奔西跑,可討厭了。你看,我們都稀里糊塗地進到幻境裡來了,我還一點都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他拿后土想救的,到底是誰。」
面前的那個雲別塵一言不發,神色似乎怔忡。
和幻境裡的人說這些,他能聽得明白嗎?他知道他只是一個幻影嗎?
黎江雪猶豫過一瞬,鼻子卻忽然酸得厲害,好像不開口也就罷了,一旦開口,話不受控制地往外涌,怎麼也止不住。
「跟你說實話吧,我,我特別喜歡我師尊,哪怕他心裡的不是我,也沒什麼關係的。但是,但是他不該騙我。」
「我既是他的弟子,自然要陪他到天涯海角。被官府追捕也可以,被后土埋葬也可以,我都不怕的。可你說,他為什麼要騙我呢?」=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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