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呆愣愣地點頭。
蒼狗搖搖腦袋,擺出一副無藥可救的臉色。它一身的毛也濕了,亂蓬蓬的,像個刺毛團。
此刻的天,已經不再是墨黑,天際線上露出了一絲金光,將周圍的雲層都照亮。
快要日出了。
黎江雪舉目四顧,只見大海之上,波濤茫茫,前方卻有一棵參天大樹,雖然在眼下的光線中,看得不很清楚,影子卻巍峨醒目,令人為之一振。
有樹,那必然就有島。
他們都是修仙之人,流落海上,性命自然是無虞的,只是經過一夜的折騰,睏倦疲乏,正好上島休息片刻,再從長計議。
他們的運氣也好,海水推著小舟,隨波逐流,正是向著那個方向而去,倒省了划槳的力氣。
「師尊,你看。」她指著那處道,「不過,距離漂到島上,大約還有些時候。你靠在我肩上休息一會兒吧,不必白等著。」
雲別塵卻一個字沒說,只淡淡搖了搖頭。
他望向遠方的眼神里,絲毫沒有驚喜,反而寫著某種她看不明白的嚴肅。
黎江雪微微一怔,剛要問,平靜的海水卻忽然又起了浪。小舟被浪托起來,飛快地向前漂流。
蒼狗喵的一聲,將爪子深深扎進船舷,以防被拋下去。
唐止在驚慌失措地喊:「是不是那些鮫人又回來了?咱們可是自己人啊?」
「你小心點,再泡一次水,腦子就不能要了。」黎江雪一邊叮囑他,一邊俯身趴到船舷邊。
水下果然有東西。
她初時也以為是鮫人,但細看之下,又不像。影子黑漆漆的,如蛇狀,遊動得很快,看不出究竟是什麼。
這推著他們前進的浪,就是它帶起來的。
「師尊,你到我後面。」她起身去拉雲別塵。
這東西來得詭異,她擔心會對他們不利。
然而一回頭,卻忽地被震住了。
這海流的速度,比她預想中更快,不過短短片刻,就已經將小舟推到了她先前看見的地方。
沒有她期待的小島。
只有一棵巨樹,憑空從海水中升起,樹幹足有二十餘人合抱,樹冠如蓋,從它腳下抬頭看去,只覺得頂天立地一般。在晨曦中,葉片都被勾勒出金邊。
她狠狠一怔,感到一股撲面而來的莊嚴氣相。
這是什麼?
如此奇異,恐怕不是凡物。
身後的唐止也驚叫連連:「師尊,這海里怎麼能長出樹來呢?」
她退後了一步,剛想提醒小心一些,小舟卻猛地一震。海浪劈頭蓋臉,向人打來。
「師尊!」她返身要護身後的人,卻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直直擊來,險些將她抽飛出去。
還是雲別塵拉了她一下,助她堪堪避過。
她便震驚地看見,一個不比樹幹細多少的身軀,轟然從海水中升起,在飛濺的浪花中,它通身鱗甲,黑中透著紅光,每一片鱗,都映出身後一輪朝陽,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而它自己,雙眼竟然是豎長的。
一隻在臉上,斗大如牛,正緊盯著他們。另一隻在頭頂,在兩支短角之間,沉沉合著。
唐止的聲音都開始發抖了:「這,這是什麼東西?」
黎江雪卻已經明白了。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①
她剛才在海水之下看見的,卷著海浪將他們裹挾到此處的,正是燭龍的尾巴。
它想做什麼?
燭龍扭動著龐大的身軀,張開巨口,其中利齒森然,噴出白霧。
她心中惴惴,但又顧及著對方是神獸,不好輕易動手,只能向身後問:「唐止,有沒有辦法將船劃出去?」
唐止聲音焦急:「少主,這浪實在太大了,不行啊!」
的確,四周的海水,都不斷地向此處涌,匯聚成大浪,一下又一下,拍在若木神樹腳下。其力量之大,絕非靠人力能夠逃脫。
這燭龍似乎不由分說,要將他們困在此處。
為什麼?
正飛快思量,卻見一輪紅日,徹底躍出了海平線,霞光大盛,美不勝收。而燭龍頭頂那隻閉著的眼睛,忽然動了一動。
「小心些。」她聽見身邊的人道,「不要看它的……」
話音未盡,戛然而止。
「師尊!」她驚而回頭,一把接住軟倒下來的人。
雲別塵靠在她懷裡,雙眼緊閉,氣息均勻,只是對她的呼喊問話一無所覺。再看唐止和蒼狗,也伏在船底,不省人事。
她頓時著急,轉身質問:「你把他們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