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分不清他這是生氣了還是怎麼,沒敢做聲。
沒想到對方只是單純嘲諷:
「奇怪,我沒徹底打破過你的思維啊。怎麼,哥的智商退化了?」
說話期間,手指在釘子處用力揉捏拉扯了幾下,直至把傷口磨出血絲來才鬆了些手。
他直接點破:「我目前並沒有對那裡的人下手。你想求的根本就不是讓我不殺他們,而是讓我庇佑他們。」
說完這句話,他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那樣,很愉悅地笑出了聲。
只是嘲諷意味更足:「讓我庇佑人類?沈逸,這種算盤珠子能打在我身上,你真是徹底瘋了。」
他並非聖人,也絕不會自詡救世主。
只是這死城裡的每一個人,都和他太像太像。他救不了自己,他一個人被死死鎖著,就總想著能讓更多和自己相像的人走出去,活下來,至少也算代替他得到了解脫。
可是很明顯的,上面根本就沒有讓死城的人逃出來這個想法。
就算沒有思想約束,就算那群人真的跑了出去,估計也會在踏入新世界那一刻被徹底絞殺。
已是絕路。
他忍著胸口上的劇痛,額頭上已經冒了不少冷汗,磕磕絆絆道:「大家都沒得選……而且,他們對你不是也有用嗎?」
「啊啊,對。你們所有人都沒得選,難道我們就有了嗎?」
洛奕俞懲罰似的突然攥住釘子,向右狠狠擰了一圈,慢條斯理道:「況且,你是從哪得出那群白痴能制約住那個老智障的?」
疼,太疼了。
劇烈的銳痛伴著麻意直衝天靈蓋,傷口處腫脹了幾圈,血絲已經滲了出來,幾乎不能看。
沈逸甚至感覺自己要被活生生擰掉了。
他瑟瑟發抖著,在足以毀天滅地的劇痛中尋找被硬生生打斷的思路,聽到洛奕俞這話時反倒是愣住了:「那智領者為什麼想要讓他們都去死?」
「毀屍滅跡,懂吧。」洛奕俞的手終於換了個目標,輕輕撫摸著他脖子上剛被自己啃出來的紅痕,「他那哪是想殺人,分明是想一炮把整個城市直接轟了,能炸平最好。」
再追問,就真的顯得自己蠢了。
為什麼不直接炸呢。
因為洛奕俞是殺不死的怪物,他也絕對不會允許跟著自己重獲新生的那批實驗體再慘遭屠殺。
是他手上有能威脅到智領者的籌碼,所以上面不敢輕易惹怒他,不敢徹底和他撕破臉皮。
智領者不去動城內實驗體,洛奕俞不在城外殺人。再投誠似的把新世界最高權限給他,讓洛奕俞暫且閉嘴,幫他保守秘密。
倒確實是一個對一個,公平得很。
所以根本就不是是否施加援手的問題。
而是所謂的「上面」,所謂的智領者,才是最想要讓他們死的……
屋內熱氣十足,可沈逸還是打了個寒顫。
他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會不會破壞這種相互制約的平衡,會不會反倒把自己的同類推入地獄。
但,他又是認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的。
於立場而言,他是人類,永遠也不可能跟實驗體站在一邊。即使智領者擺明了說要利用他,他也心甘情願。
總而,利益關係才是最牢固的存在。
於私心而言,他也是真的真的很想送洛奕俞去死。
實驗體確實不該被濫用,這個是錯,他認了。他也確確實實在憐憫那些被當做玩具觀賞品的實驗體,可他也無權去干涉別人怎麼生活。
更別提,這也並不妨礙他恨洛奕俞。
這個活生生宰殺他無數次的人,讓他變成那樣瘋子的人……他絕不可能就這樣任由他囂張一輩子。
實驗體的處境他無法改變,在憐憫之前,他總得先顧好自己。
更不要說智領者還答應了他,不會對基地里的人下手。
他不能動搖的。
不管那群道貌岸然的畜生隱藏了些什麼,總而也是為了人類這邊的利益,只這一點,他就絕對不會對洛奕俞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