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紗緩緩閉上了眼睛......
真的,我都是煞身了,為什麼沒有閉合耳朵這一本領。淨是點沒用的本事。好吵啊,張小寶!
她慢慢扶著頭起身,她要去靜一下。
她低聲對張小寶耳語:「隨便你走不走,我要去樓上。」
張小寶知道「樓上」是白紗的秘處,大約與她修行的宗門有關。無論搬去哪裡,她都有這麼一間房。
溫婕也呆過,一間不見天日,幽深的,擺滿貯魂木偶的房間。
白紗扶著插著一把刀的頭,慢慢地蹣跚地走過張小寶身側,她伸手要去扶她,卻被她無力地擺手拒絕。
白紗對張小寶說,「有三件事我可能沒告訴你,你該走了,我就告訴你吧。」
張小寶含淚搖頭:「白紗,我不走,我不在...」
白紗心想:
很好,可是誰知道過些日子,你心思會不會變了又非要捨棄張小寶身份,又要去做溫婕呢!
既然要斷,就該狠狠斬斷,拖泥帶水,猶豫不決,難不成陸平次次求死,我要次次相救?
你張小寶要次次被這愚蠢的深情感動,次次要去相認,做回上輩子的人妻人母?
她接著說:「第一件事,補魂的話我煞體會嚴重受損,我已經給陸平補過兩次了;第二件事是,因為我被釘在壁畫上,後又補魂陸平,煞體受損嚴重,已經不能再渡魂了,但是我渡了你,唯一一次;第三件事是如果魂魄不飲忘川水,那她轉世帶著的年齡會分別減損與她的在世父母。」
說完,她咳嗽了兩聲:我說話太多了,很虛弱。
張小寶的臉上先是皺眉,而後是羞愧與悲憤。她羞愧與她不知曉補魂與渡魂對白紗的傷害,反而再次要去白紗給陸平補魂,而自己和陸平僅僅是幫助她提前拔掉銅釘而已;她更羞愧與自己的執迷不悟,導致再世父母的死亡。
如果我當時飲了忘川水,那麼就不會有這麼多事。白紗也不會收到這麼多傷害,我也會像個普通人平平穩穩過好這一生。
可是偏偏執迷不悟。
她坐在地上,手臂抱著腿,淡淡地看著陸平和溫以朴,她說:「你們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我們家了。」
※
綠火盈盈照著地上的人影。
她躺在地上,望著一片混沌的天花板。
牆上木架上,密密麻麻擺滿著木偶俑。
人影坐了起來,黑色的影子映在牆上,影子的頭上有一處突起,如同人頭長角。
白紗撲哧一聲笑了,怎麼我變成一隻獨角牛頭鬼差了。
她伸出手,緩緩拔出匕首,擲到旁邊地上,發出清脆的金石撞擊聲。
傷口很深,很紅,沒有血可流只有露出的真皮層,脂肪層,筋膜層,肌肉層,還有乳白色的腦漿。
白紗用手把腦漿塞進去:媽的,真煩!